沈叹的目光闪过一瞬的讶异,旋即,却越发森冷了起来。 海颜见他依旧纹丝不动,凛厉的匕首依旧有着一触即发的刺痛,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拼了命地推他:“你放开我!” 沈叹的匕首仍然压在海颜的脖颈处。 海颜自他的眉眼间,没有看到半分的感恩戴德,反而是一潭深邃古老的幽水,漫溢出险而又险的气场。 她忽而想起前世沈叹的杀伐果断,恣睢狠厉,顿时她失望地觉得,跟一个没有心的人说恩情,恐怕,是对牛弹琴! “既然你说,那天晚上救我,前有追兵,后有山火,那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显然,沈叹并不相信海颜口中的说辞,他咬紧了牙槽,恨恨道:“是不是那个草包告诉你的?” 海颜一愣:“草包?什么草包?” “敖鹰。” 海颜闻言,旋即便骄傲地冷笑了一声:“我拥有全天下最绝妙的嗅感,又何故让敖世叔来告知我方位?”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沈叹手中的匕首又在她的细腻脖颈间压紧了几分。 “敖世叔?”沈叹一字一字地咬牙切齿道:“没错!我想起来了!那个草包和你爹是拜把兄弟!” 沈叹这番反应态度,让海颜真真切切地生气了:“没错,他俩确实是拜把兄弟。但救你这件事儿,是我们海家背着敖世叔偷偷做的。若是被敖世叔知道你的藏身之处就是我家府邸,且不说他会跟我爹决裂,就是万兽帮那一大帮子山匪,都能把我家上下所有人,都给生吞活剥了!” 沈叹眼底的仇恨,堪堪熄灭了几分。 海颜再接再厉道:“你若是不信,等明晚净尘法师来了,你再亲自问问他好了!犯不着在这儿跟我耍心眼子瞎猜度!” 见沈叹手中的力度,大有松缓之意,海颜忍不住又道了句:“我劝你别在这儿浪费时间,质疑我这个愿意相帮的人。就现在,咱家府门外,敖世叔带了个足有两人高的大黑狗,在门口来回晃悠。看那架势,是已经怀疑到我们海家了!我让几个人去门口摆平,现如今,却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沈叹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哑声道:“你打算怎么帮?” 第二天凌晨,丑时过半。 容隐带着几个身手好的海府家丁,将十八个新制成的,拇指大小的人香香膏,贴在了京师城各大府邸的院墙上。 直到容隐和这些家丁安全归来后,海颜才彻底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可距离她厢房的前一个院落,海泊乔夫妇俩,却是彻彻底底地睡不着了。 “要带晋王殿下出城?!”海夫人大惊失色:“这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那不完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海泊乔背着双手在房内来回走着,他的步数就像是他此刻焦灼的身心,根本安定不下来:“就算是我手下人手众多,但万一城里城外某个眼尖儿的官差发现了晋王殿下的身影,咱们海家就算是所有人的脑袋赔上都不行!” 海夫人也着急了起来:“且不说被官差发现,就算是出城一切平安,可之后呢?我之前听杜夫人说,城外流民众多,但凡有个衣着光鲜的,都能被流民给抢了。更何况是晋王殿下……若是真出了什么闪失……天啊,我真不敢想!” “殿下说,他手中也有些人马,只要掩护他出城,剩下的我们可以不用管。”海泊乔沉思道。 “可是……”海夫人一时间也没个主意。 “关键是,咱家颜儿的态度!” “这跟颜儿又有什么关系?”海夫人大震。 “她带殿下去锦玉楼吃饭这倒没什么,关键是,殿下看颜儿那个眼神,这太明显了!”海泊乔坐在一旁的圈椅中,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旁的不说,我海某九州四野为了进货,哪儿没去过?接触过的人,见过的世面,比殿下嚼过的米粒儿都多!” “你小点儿声!”海夫人娇嗔了他一句,转而又道:“下午颜儿回来后,我听说,她还带殿下去了满庭芳。” “哦?”这事儿海泊乔还真不知晓。 “我瞅着她说起晋王殿下的神色,倒没瞧出几分喜欢。” “颜儿若是真喜欢晋王殿下,事情倒好办了。”海泊乔捻了捻唇边的胡子,喃喃道:“若她真铁了心地要跟晋王殿下,那殿下想出城的事儿,我豁出身家性命也要帮他办成啰!” “要不,我去探探颜儿口风?” “不。”海泊乔若有所思道:“颜儿那边先不着急。” “好。” “望舒有喜了,你明儿先进宫一趟,探探她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