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歇着吧,妾身给您剪了烛火。” 她见谢璟没言语,上前给他落了床帐,又剪了烛火,眼前瞬时一黑,她只好摸索着走向自己的床榻。 待上了榻,就要躺下歇着时,她才突然想起申嬷嬷送她来这里时与她说过的话,让她一夜不能睡,就守在璟王殿下床榻边上侍奉着。 她又在黑灯瞎火中起身,轻手轻脚的如只偷吃灯油的小老鼠,搬了张矮凳在谢璟床前坐下,在心中叹了又叹。 不能睡觉,也不能怪他。 她根本就不是来给他冲喜的,她是来克他的,左右不过都是她欠他的,趁他还活着能多还一些就还一些吧。 省得遭了罪孽。 窗外夜色愈发深了,透过窗牖她能看到昏黄烛火下院中枝叶来回摇摆的姿态,好似,外面淅淅沥沥的还飘起了雨。 都说春雨贵如油,不知阿娘明日晨起后会不会将她养的那几盆兰花抱出来淋淋雨,她这般思绪游荡的想着,终究是夜间,逐渐有些泛凉,她没忍住打了个小喷嚏。 虽是她用手捂住了嘴,喷嚏发出的声音在这间寂静的屋子里还是显得犹如惊雷,她怕她会吵醒他。 璟王殿下睡觉不似爹爹呼噜打的震天响,他睡觉的时候很安静,只有沉沉的呼吸声,想必他睡觉也是极轻的。 果真,面前的月白床帐被冷白指节撩开,露出谢璟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庞,他眉头微蹙看着她,嗓音极低:“不去歇着,在本王床前做什么?” 褚朝朝不敢看他,他这个样子还挺凶的:“我,我在这里陪着殿下,嬷嬷说了,我不能睡的,要一直守着。” 谢璟无奈闭了闭眼:“你是要给本王守灵吗?” 褚朝朝:…… “回去睡你的觉。” 褚朝朝不敢再多言,她也想回去睡觉,那张小床榻虽是小了些,却是极为舒服的,比她在她的屋内给大黄狗准备的那张小床榻要舒服多了。 她施礼后,又轻手轻脚的回了那张给她准备的小床榻上,乖乖的躺上去,没一会就睡下了,她入睡极快。 而适才谢璟因着用了药才刚刚有了些困意被她一个小喷嚏给惊醒,现在却是有些无法入眠了,身上的毒又开始让他发痛,额头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一如既往的忍耐着,也感受着这种噬心削骨的痛。 心中却是想着,适才与她说话的语气好似又重了些。 翌日一早,褚朝朝醒来的时候外面已天光大亮,她是在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中被吵醒的,待她起身坐在那里隔着一道屏风发怔了一会后,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她穿好了衣服下榻来,绕过屏风就看到一位胡子斑白的老伯在谢璟床前给他搭着脉,那神色凝重的如遭了雷劈,她看得出来,谢璟的病又重了。 空明大师也太神了。 她不过才嫁进来一日,就将他克的加重了病情,一时间,褚朝朝心里很不是滋味,阿娘和祖母自她记事起就信佛,她耳濡目染,见不得此时这样的场面。 她太愧疚了。 打算着先回木荷院去。 离得他远一些,或许他就会好些。 才刚刚抬步,她就听到有液体落地的声响,回身去看,果真,谢璟吐血了,梨檀木地板上一片鲜红,床榻前的太医以及侍奉的侍女都跪了一地。 她,她下意识也跪了下来。 这房间里,只她一个人杵着好似也不合适。 这时,阿春端来了汤药走进来,打破了适才屋内的阴沉与静寂,白胡子大夫开口说了话:“殿下的病越发重了,不可再分神劳累。” 他话落,谢璟倚在软枕上,抬手让跪在那里的太医退了出去,待太医离开,白胡子大夫的话却是又变了:“殿□□内的毒极猛,恐怕还要再遭些罪。” 褚朝朝跪在侍女一旁听着,不是病吗?怎又变成毒了? 听得大夫又说:“殿下用药吧。” 说完,褚朝朝看到大夫起身时叹了声气,似是谢璟已无药可医的模样,提着药箱离开了这间屋子。 褚朝朝起身,走到谢璟跟前,看向阿春说道:“我来服侍殿下用药吧。”她说的认真且悲伤,一点都不是装的。 阿春将药碗递给了她。 褚朝朝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汤勺,舀起的黑色药汁还凑在嘴边吹了吹,正要喂给他,谢璟抬手给她抚了下耳边青丝,嗓音暗哑道:“本王自己喝。” 褚朝朝愣了瞬,谢璟已拿去她手中的药碗,褚朝朝只看到他修长的脖颈处喉结滚动了下,一碗苦的不能再苦的汤药就给他喝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