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晚,院子外都不时传来士兵奔跑的声音和车队经过的声音。 即将到来的战役,就像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拒马城的上空。所有人都知道不久之后,会有惊雷落下,但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时间,以及第一道雷会劈在哪里。 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令人紧张而又压抑。 第二天早上,街上还是空荡荡的,她们一大早赶往扎甲作坊。 昨天才清空的西厢房,这会儿又堆满了待修补的札甲,都是士兵昨天连夜送过来的。 她们赶到的时候,女工们已经都在这边了,也不知道是几点到的。 单调的手头工作,多少能够减少一些胡思乱想,大家忙到上午十点左右,突然院子里的士兵发出一阵骚乱,岑知弦和堂姐对视一眼,两个人放下手中的活,跑到院子里。 卫析正抓着一个士兵的胳膊追问:“将军呢!?将军有什么指示!?” “将军说……”那个被他抓着的士兵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将军说各部先按之前的计划,守好自己的地盘,提防有贼人趁机作乱!” “好!”卫析说,他向前走了两步:“来人!把东厢房里做好的这一批先运走!” “是!”四五个士兵拖着一个板车过来,开始进进出出地往车上堆札甲。 岑知弦和堂姐跑过去。 “卫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岑知弦问。 卫析犹豫了一下,说:“前方几座堡垒失守……” 门那边传来咚的一声。 岑知弦看过去,是伯母手里抱着的札甲掉在了地上。 伯母几步冲过来,几乎都站不稳了:“前线堡垒失守了!?” 卫析点点头。 “螺壳堡呢?”伯母问:“我儿子就在螺壳堡,那里……” 过来报信的士兵和卫析对视了一眼。 “白大娘,”士兵说:“有细作混进了前线的堡垒,螺壳堡已经失守了,甚至没来得及点燃烽火,驻堡的十几个人中,只有三个人拼死冲了出来,赶回来报信。” 伯母腿一软,几乎要坐到地上,卫析忙搀住她。 “那回来的人中……”伯母嘴唇颤抖,几乎语不成声。 堂姐捂着脸低声哭起来。 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士兵冲了进来,几步走到伯母跟前。 “卫宰?”卫析问:“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白大娘,花大人令我赶过来传个信!”卫宰冲她们一拱手,急匆匆地说:“岑志忠回来了,他没事!正在向将军上报前方的敌情。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冲向门外,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大喜大悲之下,伯母哆哆嗦嗦地坐到主屋前的台阶上。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她激动得猛拍胸脯。 堂姐神色恍惚地擦去眼泪,岑知弦过去安抚了她们一会儿, 大约是下午三时,街道上又传来一阵骚乱,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什么。 “城门马上就要关了!”有人喊:“快些!” “来不及了!”有人说。 岑知弦看了一圈,周围的女工们对外面的骚乱几乎没什么反应,都专注在自己手头的活上。 不愧是将军府的人。 六点多,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她们忙完手头的活,岑知弦走到院子里,舒展了一下手脚。 她们和卫析说了一声,便往家赶,在路过主街时,岑知弦看到北门已经关闭了,几个背着包裹的人急匆匆地想要出去,被士兵粗暴地给赶了回来。 堂姐拉拉岑知弦让她赶紧走着。 回到廊房的小院,水缸里的水只剩下一半了,伯母赶紧拿起扁担和水桶,出去外面的水井打水,岑知弦和堂姐到灶房里,点上油灯开始做饭。 伯母还在外面打第三趟水时,饭已经做好了,岑知弦和堂姐端着碗,往外面的桌子端过去。 就在此时,院外发出一声巨响! 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接着,是一阵大过一阵的吵闹! “开始攻城了!!!”有人在尖叫。 “什么!?”岑知弦一愣。 她和堂姐把碗往桌子上一搁,赶紧从院子正门冲出去。 “娘!娘!”堂姐大声喊着,廊房中间的夹道小巷道里已经挤满了人,夜幕下,人们乱哄哄的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怎么了!?”有人举着火把,边喊着边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