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像小时候做的噩梦,后头有一只紧追不舍的野兽追逐的压迫。 装了满满一袋,她提着行李袋放到客厅,再钻进浴室找洗漱用品。 “怎么会有两把牙刷,要是过去了不应该会有两双呀……” 宋声眠分不清宋禹历的牙刷,只好拿一把崭新未开封的。父亲喜欢青色,她特地选择青色如草的一把。 楼梯上一道芒针似的视线模糊在宋声眠身上。 先是头顶,下一步是肩膀,接着是手臂。 弥散在全身。 “哈哈哈哈哈哈……”毛骨悚然的笑声。 宋声眠确切感受到芒针幻变为蜜蜂,严丝合缝地不留分寸地蛰她。 疼痛即刻遍布——不是想象,而是深切的。从已消逝甚至深埋葬在土壤里的痛感苏醒,逐渐挥动起来。 斩杀她脑海里一切的理智。 二楼坠落一个花瓶。 砸在地上,烂成形状各异的碎片。 ——离宋声眠仅仅三十厘米,些许碎片溅到她的鞋面,威力不大。 二楼俯视楼下她的某人又开始尖叫。 花瓶摔碎的分贝远不及她尖叫的分贝。 宋声眠装没听见,尽力收拾好东西,唯恐不能早早离开残暴不仁的家。 每忍一秒,狂怒在她心里就狂踹一脚。 “站住!” 宋声眠提着行李袋出门时被楼上的黎镜荷叫住。 她没妥协。手上已经拧开大门把手。 “宋声眠!宋声眠!” 黎镜荷崩溃癫狂大喊大叫。她双手藏在衣袖里,没穿鞋,尖叫着从楼下跑下来。 “你要是敢走,我就杀了你!” 每次都是这一句。 宋声眠悲酸地闭上眼睛。 屈辱的过往落落大方地席卷重来。 眼前的一切,没有黎镜荷的时光仿佛皆是浮光掠影,她的最终归宿还是黎镜荷的辱骂,还是她非打即骂的虐待。 她听了一万遍她爱的歌,跳了一万次她爱的舞,以为这样她会爱她。 但她仍不犹豫地呲牙咧嘴,是对她最恶毒的回馈。 回忆波涛汹涌,一望无际的白色浪花一次次拍到岸上,掠过地上的沙砾与天际的星子。 忍。 宋声眠化作飞鸟,衔着自身破损的翅膀,努力展翅翱翔,飞过大海,飞过回忆海洋。 她敬她生了她,停住脚步。 急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赤脚哒哒踏上地板沉闷无比。 原来爱打赤脚的习惯是源自与她。 “转过来,看着我。”黎镜荷声音放平静。 暴风雨前的总有一场与往常更为平静的光景。 宋声眠的心脏——与黎镜荷那用血液链接起来的心脏,几乎快要停止跳动。 她转过身。 她更美了,只是跟她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澜死寂。 “啪。” 黎镜荷手心的力量也没有掺杂任何感情。 波澜起伏是与她截然相反的词语。 脸蛋没反应过来,等她再次开口,桃红才姗姗来迟。 “你怎么敢回来的。” “……帮爸拿衣服。”头的弧度没变,小时候只要一动,迎接她的是更繁密的巴掌。 “你怎么还没死呢?” 宋声眠没法回答。 沉默的代价有点大。她想遏止崩塌的痛,但无济于事。 黎镜荷抚上宋声眠的头发,装出来的怜惜险些让她自己都入了戏。 “怎么不跟我吵了?像十九岁那样,跟我吵呀,女儿。” “妈妈喜欢你跟我吵。” 在窥不见各人真面目的年代,黎镜荷故作温柔的几句轻缓扫荡完宋声眠的一切。 宋声眠的虾兵蟹将在黎镜荷的千军万马里不值一提,比碾碎一只蚂蚁还要轻易得让她们节节败退。 她的目的达到了。 余晖落到西边山头,以往找不到停车位不肯罢休的沈示白,像得绝症的少年看到救命良药的迫切。 昂贵的车辆乱七八糟塞在不知道哪个缝隙里,他打开车门朝享受最后落日的别墅奔去。 大门出乎意料的留出一条缝,推开后,宋声眠平常活力满满的声线遭受了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