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巧只觉荒谬。 自来听过夫家休妻,何曾见过女家上门索要休书? 阮婆子扭脸不语,倒是她身后挺出个妇人,着寻常短褐,光髻无佩,面容与阮婆子一般无二的高颧骨细长脸颊,吊梢眉下铃铛眼,一拉嘴角没个好音:“秦家二娘,你是打外乡回来的,自然不懂这千百户的规矩。” “你又是哪个?”秦巧不接她话茬。 “我是她弟媳。” 妇人眼风又往阮氏身上瞟,侧重看了好几眼她头上和手腕。 没想到烂到泥里的半死人能有一日翻身做富户夫人! 她羡慕又嫉妒,恨不能现在就冲上去横抢了阮桐芳身上值钱的首饰。 “小村户的百姓讲究活得良心,出嫁后的女娘家若是修德不行,惹得娘家沾上骚,是能上门接人回去好好训诫的。” 阮家人所说自然夸大。 确有女子嫁人却由娘家出面训诫的前例,但也得是夫家不满,属意遣送。 一时被顶上门,阮氏下意识慌了神,她求救地看向秦巧。 秦巧安抚地拍拍她手背,说句用不着:“嫂子打进门起,一心坚守本分,尽心伺候公婆,对我哥哥更是尽到妻子情谊,劳动不到您家训诫。” “你一个女人家,说话不算数,去喊秦丰收来,我要与他商论。”阮婆子咬死就要见秦丰收。 分明耍赖,明知哥哥纯善,容易落下话柄。 秦巧见她们不愿意善了,想想,道:“这家里我哥哥不做主的,莫说是他不来,便是来了,说了什么,不顶用。” 门外翠柳的衣角一闪而过,秦巧心里有底,说话气势很足。 “老实说,今日你们要接我嫂子走,也不是不行。” 这就打了阮家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他们盘算之下,秦家应是对阮桐芳有几分感情的。 拿捏住秦家人重情的七寸,不愁讹点厉害物回去。 阮婆子慌了一下,迅速掩起,镇定道:“你此话可真?桐芳真能跟我老婆子走?” “我哥哥那副模样,想必大家都知晓。”秦巧无奈地摇摇头:“早前我不在家,嫂子一力护持他,我很感激。如今我已在家,您也看出来了,去镇上人牙子那里买个小岁数的仆厮,对眼下的秦家来说不是难事。” “还是先前那句话,小村户的百姓讲究活得良心,我自然不想耽搁嫂子后半辈子的幸福。”秦巧故作不舍地擦擦眼角,实则抿嘴偷偷笑了下。 “阮家是她娘家,不比秦家,至少有爷娘想着。您既上门要了,我也就不强留了。” 她别开脸看向身侧:“嫂子,也不好叫您家里人等着,快去收拾吧。” 阮氏干脆,嗯都不嗯下,转身就出去了。 咿?怎就三两句定起行装了? 阮家人傻眼,阮婆子使个眼色,先前说话的妇人立刻追着出门,听脚步声,应是撵着去了北屋。 秦巧气定神闲,才有功夫打量阮婆子身后的男子。 那人叫她看得不自在,装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秦巧挑挑眉头,重又看阮婆子:“这是我嫂嫂的弟弟?” 阮婆婆微动下,唔了下,“怎么了?” 秦巧笑眯眯:“没什么大事。前些天我嫂子出门,遇上个伶不清的混账,想哄骗她偷秦家的织机造图呢。只听说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想起来怪烦人,便请铺里的牛掌柜往县里走了趟....嗯....” 阮三弟一听县里,方寸大乱:“然后呢?去县里之后呢?” 秦巧说:“还能如何?前段时间有人堵着满井村头,不想让外人来买我家织机,最后落个什么下场?” “一顿板子伺候,人还在县衙大牢锁着出不来呢!” 板子伺候?大牢? 阮三弟双腿发软,苦笑着说:“不...不至于...” “谁不至于?是说那几个拦路的癞汉,还是说哄骗我嫂子那流氓?”秦巧纳罕,“阮家三郎,你可莫小瞧了这世道。秦家在这村里算是没什么凭仗的孤户,可我家铺子却不同。生意场上,是真金白银的交情。想断别人财路,先看看自己有几条命去挡吧。” 阮婆子脸色也不好看。 来时气势汹汹,颇有打家劫舍之风。 这才过去多久,情势倒转,人没拿捏住,自己已被唬得快尿裤子了。 她不比阮三郎好过到哪儿,不过是强装厉害,撑着面子罢了。 这当口,阮三媳妇和阮桐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