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线,追绳头自然容易。 郑桐柏素日与谁走得近,随意打听就能知道。 阮氏恨恨道:“大保长家的青天和他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仗着家中给撑腰,在几个村里横行霸道。” 青天、栓子、小庆子三人就跟烂泥团似的,守在村里往外通的道上。 每有人要来巧造坊,他们提前拦了,无赖般索要过路费。 总是能掏得起过路费的,这几个也不放行,死皮赖脸地追在人家身边缠闹,时日久了,意动之人怕惹麻烦,自然退避三舍。如此,硬生生将牛闰林苦苦经营了数月的心血给糟蹋了。 牛闰林倒是想硬碰硬,可那几个耳风很灵,远远瞧见秦家人的身影,跟夜鼠似的,一溜烟没了踪迹。 没人上门下货,坊里的活计却不能停。 隔着院墙,那头打磨木材、木工说话的动静传来,秦巧想想,看向气馁的牛闰林:“二样式的织机今晚就能拼装上,你提前和拉货的脚行定日子,明早连带着一样式的两台织机一并送到镇上。” “送到镇上?没人掏钱,我送去谁家?” “并非一定要有买主。”秦巧笑说:“动静闹得大些,出村子时从田头那边绕一下,看热闹的人越多越好。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县里织坊有管事听说了咱们的织机,买了两架送去试用。” 有人强自忍耐,自然也有爽朗的主。 牛闰林:“对!县里山高路远,我就不信这些人还能去那里打听。” 只是...“光这般,有用吗?” 当然不够。 秦巧只道不急,“辛劳你去送货,大不了从县里道上走一趟,卖的了算,卖不了再拉回来。” 看她有成算,牛闰林不再多嘴。 天色不早,趁天黑赶快回镇上一趟。 他匆匆换了一身衣衫,再出院子,脚步顿住。 黄翠柳险些被他冲撞,斜眼瞪他:“赶着投胎呀,跑这么快!” 烦心事有着落,牛闰林脸上带着笑意。 记起自己昨日还冲着小姑娘吼过嘴,拱手赔笑:“黄小娘勿怪,是某失礼。昨日言行无状,后来再想不该冲你发火,还请看在秦二娘子的面上,能原谅一二。” 黄翠柳不自然地抿抿嘴:“...那就看在师傅的面上原谅你吧。” 擦肩而过时,她往侧面退开一步,目送这人脚步欢快地消失在路尽头。 这人...还挺懂事呢。她心说。 “翠柳,怎么还不进去呀?” 是一同学艺的姐妹,黄翠柳收回注意,与她一并进了院里。 / 翌日不及晨亮,就有辘轳车马自村口碾到巧造坊的门口。 此处风灯点点,邻近的人家听着外头脚步声不断,不时好奇探头看。 再等车马收装好,天色大亮,扛锄头身着短褐下田的村里人正巧之同行。 牛闰林坐在头车的板上,单手扶织机架,温和地同村里相熟的人打招呼。 “牛郎君,你这是拉着织机去哪儿呀?”有人扬声询问 牛闰林照着编好的话说了,笑呵呵道:“没成想县里的织坊能看上,这不,这趟车我亲自送,万一捎带能多卖呢。” 村人顺势道一句‘生意兴隆’。 牛车行前后四架,渐从村里小路拐出去,看方向正是往县道去了。 “嘿!能把生意做到县里,这牛郎君怪有本事的嘞!” “县里行价贵,我上回卖山货,城门口一碗寡味的熟水要三个铜板呢。啧啧,也不知他家织机拉到县里,是个什么行价?” “县里才不好卖呢!”有人唱衰:“方才你没听牛郎君说,人家织坊只要两台!” “保不齐县里的织机精巧,比巧造坊的还好使唤呢。” “对!对!这话也有道理。” 人群议论纷纷,好坏掺着说。 很快日头高悬,忙活下种了一上晌的众人瘫软在地垅的阴影处,家里人送食送水,难得歇上片刻。 这一歇,眼睛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去。 有妇人眯着眼睛辨认出来,“那谁...黄家老大媳妇...大晌午的,你们这是去哪里呀?” 黄翠柳就听她阿娘故作慌张地藏掖怀里的东西,一行几人全是同样小心,生怕被人看出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就路过...路过。你们这是歇着呢?” “歇着呢。”田垄妇人不甘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