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扭头看向阮氏,露出一抹笑来:“妹妹给的?” “对,你妹妹给的。就知道妹妹妹妹,个傻子。” 阮氏随口应一句,针线走了一圈又长叹:“现在还是你妹妹,再过几日,你那没良心的爹将她一卖,也就不是你妹妹了。” 二娘不在,有些事情她看在眼里,却迫于蔡爷的恐吓,不敢明说出去。 那姓蔡的指明了就是要二娘,公爹被打的不能下地,他使唤小厮送上门让公爹吸,方才公爹走过,瞧着大拇指头上红乎乎的,必定是又给人家按了手印,赊下膏账。 自己那时不也是这般被蔡爷算计了嘛。 她苦笑一下,回头看着一无所知的丈夫,“傻人有傻福。早些年是我熬油点蜡供着你们父子,再往后有二娘在,咱们三个就都指望她喽。” 而被阮氏视作一家仰仗的秦巧,翻矮山过小岭,一路顶着雨势,终于到了。 胡老披着蓑衣,从她手里接过板车的绳子,“今日要放工钱,你记得问厨管事要。” 秦巧抹了抹额上的雨水,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 胡老瞧她身上衣衫湿了不少,将人扯到村牌下边,叮嘱道:“今日有东京的罪奴到,到时候会有小吏官送,我与你说的那个屠管事,今日也要来的。届时你往人后藏,灶上灰泥抹抹脸,别让他入了眼。” 这已经不是胡老头一回叮嘱她了。 秦巧在罪奴村的灶上做帮工,早已听过这位屠管事的阴辣手段,自然避之不及。 “胡老放心。” 比起这个,她更上心东京来的罪奴。 “胡老,您知道这一次行走衙役送来的罪奴,是东京哪家的吗?” 胡老本已经要走了,一听她问,回手就往她头上拍了几下,“这是你一个灶上帮工能打听的事儿嘛?你管人家是东京的什么人!” 瞧她没改色,胡老生怕罪奴一进村,她好奇地探头探脑,于是压低声音解释道:“听说是什么户部尚书的罪眷还有族亲。这些人没犯事之前,那是顶顶上的权贵人家,如今凤凰拔毛做了落窝鸡,落到咱们这地方是贱籍,为奴为婢也是最下等的那一行。” 他看秦巧心不在焉,再三叮嘱:“我与你说了,你听过忘了便是。但有一点,进到里边,耳朵眼睛嘴都要管好!记着没!” 秦巧揉揉被拧过的耳朵,保证自己绝对不犯事。 一等胡老走远,她便虾着腰迈进牌门。 说是牌门,实则就是三根粗陋的木杆子撑起一个门框。 略微高一些,木头陈年枯朽爬满青绒,这东西没什么大的用处,只向外来人告知一声——此地乃是朝廷安置流放罪奴的安置村落,闲人莫入。 这里便是刑徙村。 十里八乡的人觉得念起来拗口,便称之为罪奴村。 十日前,胡老说要给她一份活计。 秦巧本以为是跟在胡老身边收尸下敛,已做了许久的准备,然而到了此地才知自己要做一厨上帮工。 若问秦巧,她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做不来。 打头先的,便是做吃食。 就如同有人天生就懂穿针走线绣花鸟虫草栩栩如生,有人便天生笨手笨脚做不得添油加醋热火烹调。 幸而这份活只需要切生断骨,靠一把力气就好。 力气活,秦巧便做得来。 灶上大管事娘子看她话少手勤,人木讷还老实,便满意留人了。 这是她上工的第十日。 秦巧沿着村中走出来的小路,一路七拐八转。 罪奴村是专供罪奴夜宿的地方。 白日里,不管是男是女,天晴下雨,都要出门做工。 故而此时一路往里去,寂静得很。 这路她走得很熟,秦巧还惦记着所谓‘东京户部尚书’,路过一座歪斜的草棚子,竟忘了捂住口鼻,猛地一窒,险些呕吐出来。 她急急往后退了几步,憋得人脸都红了。 这座草棚子与罪奴村的其他草棚并无区别,长木头叉开入地搭起来,外边披上一层茅草勉强遮风挡雨,里边就能住人。 之所以如此难闻,乃是因这一座是独辟出来,远远隔着其他草棚,里边安置的都是流徙路上伤重的罪人。 罪奴村没有医者。 这些人路上生了重病,好容易能卸下枷板解开铁脚链,整个人如同瘫了一般,亲眷不得照料,因为要种田,即是打围、烧石灰、烧炭,并无半刻空闲日子。 但人不死,大管事便不能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