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记忆起你就住在这里。 这栋仿佛从史前就伫立于此的巨大房屋。爬藤植物攀上青灰色的石砖,青苔覆盖在接近地表的阴暗处,那黑暗而潮湿的阴影中藏起的污垢无处不在。 至于过去了多久,你甚至已经记不清楚了。唯一记得的是,曾经这里也有许多人居住。一个大家族,全都住在这栋密不透风的大房子里,总能看到仆人的身影忙进忙出。夫人很年轻,是续弦时嫁进来的女演员,她说话总像是在演戏一般,念着夸张的台词。还有屋主的作家朋友,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因为金钱方面的问题借住在客房。这家人还有很多亲朋好友,会在周末闲暇时来聚会。到时房间里会充满各种欢声笑语、孩子玩闹的声音。你记得这些,因为他们也曾是你的家人。 你是这个家庭的一员。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家里的人一个个离开了。最先离开的是老爷。他年岁已高,医生说是心脏病发而亡。也许变故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你的家人就像是终于受不了这栋窒息的房子一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了你,孤零零地留在原地,任由寂寞渗透房屋的每一个角落。 就这样,春去秋来,时间过去了一年又一年,正当你以为这份孤独将永久持续下去的时候,那名访客出现在了你的门前。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狂风吹着窗户发出震颤的声响,你正在一扇一扇地将窗户关好。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你发现了那名不速之客。他倒在门前泥泞的地里,一动不动,从他身上无数伤口中渗出的血液将大地染成了深褐色。 于是你将他带回了屋里。 他有一头金色的头发,精致的面庞令人分辨不出性别。身上穿着的黑色西服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早已被血液和雨水浸湿,沾满泥泞。你帮他褪下衣服,去阁楼取出医药箱帮他处理伤处。有些看起来像是枪击所致,却找不到残留的子弹。 看起来还很年轻。 也许是因为疼痛,他紧锁着眉头。你伸手触上他的额头,才发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于是你又赶忙准备了湿毛巾和消炎药,祈祷着他能挺过这可怕的夜晚。 对于他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是以这样一副姿态,你无意细究。你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其他人,只希望他能平安活下来,也许和你说说话。 那一夜的雷声骇人得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嘶吼,你怀着些许焦躁的心情在他的床边守了一整晚。 第二天,你醒来的时候已经雨过天晴,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里,照得你的后背暖洋洋的。你隐约觉得身体有些僵硬,这才发现自己趴在床边睡着了。而昨夜带回屋里的访客已经睁开了褐色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你。 “是你救了我吗……”他问道。 你点了点头。 “是吗……原来如此。”他垂下眼睑,似乎并没有太多生还的喜悦,但还是对你露出了一个微笑,“谢谢你。” 后来你得知访客名叫酷拉皮卡,他对自己的过去和出现在这里的理由闭口不言,但你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对于你来讲,只是高兴能屋子里能多一个人一起生活。就像以前的日子一样。你会给他做饭,帮他清理伤口、换药。酷拉皮卡坚持自己也能做一些什么,却被你拒绝了。“我喜欢照顾人。”你只是这样说。酷拉皮卡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你,但那之后也没再坚持,只是由你去了。 他恢复得很快,几天之后就可以下地走动了。只是受伤的手臂还是不能做太多动作,吃饭和梳洗的时候仍然需要你的帮助。但是他能够走动,这就意味着你们可以一起在客厅看电视了。你很开心,你们会在吃饭的时候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当天的电视节目。有一档侦探剧你很喜欢,几乎每天都会追着看。偶尔天气好的时候,你也会带着他到后院花园里散散心。初夏将至,暴雨后绽放的鲜花也更加饱满。虽然酷拉皮卡平时话并不多,但你能看得出来他也觉得在这里的生活十分惬意。 只是有的时候,非常罕见的时候,你会发现他正出神地想着什么事情,然后就会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你。 两个星期过去了,你几乎要习惯了对方温柔而无声的陪伴。酷拉皮卡总说感谢你,但其实你心底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他。若不是遇到了他,你的内心一定还会是一口干枯的井。 他会耐心地听你讲话,陪你聊一些琐碎的事情,讲到好笑的事他也会开怀地笑出来。偶尔的几个夜晚,在你睡不着的时候,他也给你讲过许多他在外面经历过的冒险。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让你着迷不已。“我也好想去看看呀。”你说,“我从来没去过外面。” “一定有机会的。”他说。 你摇了摇头。你知道自己不会去的。 但是这样幸福的时光也很快就会将来尾声。酷拉皮卡的伤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