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凯撒再见时会怎样,我做过设想。最后删删减减,不断简化,得出无言以对胜过其他任何的结论。 因为性情中有相似的刚硬,也有被时间磨耗出的轻淡,内心敏锐——有什么好吵的?——我们这么问自己,然后谁也不做第一个开口责怪的人。 我心想。 非要说点什么,也该是不会造成困扰的问候,符合祝愈师对军官的态度,反之亦然。 照顾、引导、分享、接纳、安全……这些词语也许更正确。但随着我离开祝圣院,这样的模式和氛围便陷入停滞。 私下里的见面,要等我取得像样的成绩后再说。 我向凯撒投去最后一眼,目光一并向他身后无尽的高空延伸。转身背对时,他就不是凯撒了,在我心里这个人是拜塔骑士团的团长。 我还有许多地方还未抵达,有许多困难需要克服。那些凯撒已经想通的问题,我得到的答案也许不同,但因为是属于我的成长,没有什么是格格不入,或者不合时宜的。 我走出人潮,走出王都喧闹的街道,踏上往郊外去的台阶。 身后的目光一直都在,空气里流动着一种温和的确信。我想他明白我的心意。与生活的对抗绝无终期,意外袭来从没有定数。在广袤的世界里,活着如草木努力生长,向上仰起头,又各自在脚下藏着坚持和疲惫的根须。 所以再等等我吧,等我站得更稳一些。我没有逃避,没有。 ** 葡萄成熟的季节,农妇戴宽大帽子,穿鲜艳衣服采收果实。绀色、赤紫、三色堇紫的葡萄撞在手推车里,一车一车从山坡运到山脚。 阳光剧烈,我在树荫下等一片浓云飘过,趁着机会跑起来。脚步声轻而有力。我看路两旁作物绿叶如波浪翻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光线。我像风吹向田野,吹向起伏山峦间的村庄,一步一步,回到从前。 伊芙家的农场规模可观,有大片棉花地。被雇来收棉花的工人给我指路,我见到伊芙的父亲,一个略显肥胖的矮个子男人,带浓浓的北地口音,正在指挥年轻女孩们如何有节奏地踩葡萄。 “姑娘们,要像跳舞那样,一二三,一二三!” 他做示范,姿势算不上优雅,但简洁好懂。女孩多来自附近村庄,或是工人的孩子。她们普遍过了十岁就学习分担家里开销,被人夸奖能干又勤快,这样的风评能帮她们找到一个好婆家。 我也受过这种教育。现在再对我提起,不免令我生起警觉和不满。当伊芙父亲看过女儿的亲笔信,并用评判的眼光打量我时,我是情愿一声不吭也不回以微笑的。 顺带,为了不引起对方认知上的混淆,我在半路找农妇买一条遮阳纱巾,把帽子一层一层裹起来,重点遮掩白水晶和绿珍珠。 伊芙父亲姑且相信我,亲自给我带路。我想这临时想的办法还是奏效了。伊芙把东西放在已经不用的地窖里。这位父亲点亮提灯,走楼梯下去,一边抱怨女儿的奇思妙想过分奇怪。她自制的蛇眼珠子酒为去年除夕夜蒙上阴影,虽然味道很好,但卖相无比糟糕。 “你要是为她好,把她当朋友,一个不能与之结婚的好情人,麻烦你劝劝她,做更多淑女该做的事。我老担心她嫁不出去。” 他一改之前谨慎的态度,不断和我诉苦。 我尽量安抚,用最快速度找到清单上的物品,像是蝾螈尾巴、斑蝥粉末、蟾蜍血、龙粪石、公山羊的□□、用于葬礼的柏树枝、从坟头拔起的野生无花果树苗…… 我很担心某天突然失去伊芙的联系,她可能被关进疯人院,或者被当做邪恶的炼金术师还有女巫。 “有一说一,我女儿是天才。” 她父亲突然不抱怨了,开始炫耀伊芙三岁就认字,五岁会乘法。没有谁特地教她,读写都是她自己掌握的,在同龄人还在争吵今天谁扮勇者的时候。 这就是地窖里的古怪玩意儿得以保留的原因吧。我心想,一刻也不想多呆,匆匆告别。 姑娘们还在踩葡萄,远远听到她们麻雀似的叽叽喳喳,显然她们把雇主教的舞步忘个精光。同时还响起一阵曼陀铃和手摇鼓的旋律,更年长的女工在旁边聊着,哼着。 农场的工作氛围很好,一点没有苛刻又紧凑的压迫感。伊芙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性格烂漫,些微刁蛮,同时保持古怪的喜好,真是一点不奇怪。 只是走近一瞧,看见凯撒也在聊天说笑的行列中,我猛地一跳。一棵曼德拉草从怀里的纸箱掉出来。伊芙父亲急忙捡起,塞进去,一边招呼我从另一条小路走。 求之不得,我踮起脚尖,像踩在风的丝线上跑得飞快。 这一刻,我只觉得我的血液迅速地
第 24 章(1 /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