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语一开始没注意到,后来见他走神脑海里闪过一丝疑问。只是,正在她要开口询问的时候,陆一寻却又回神。 “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吧。” 颜语见话题突然拐到正事上,也不免收了收心,“嗯,你想怎么做。” “如果明天是9月13日,你认为钟钰从医院醒来以后,会将我们牵扯进去吗?” 如果答案是会,那他们的最优解是明日一早去警察局配合调查,将侯亚追杀陆一寻的事说出来。但他们控制钟钰是事实,免不了要担责。 如果答案是不会,那么他们自然不会被牵扯,但同时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侯亚和钟林都死了,钟钰绝不可能将于露露一案的真相说出来。 “那我希望,明天还是9月12日吧。” 颜语看着窗外一片晴朗的夜色,轻声开口,“这件案子走到现在这一步,虽然基本水落石出,但似乎所有人都是输家。” “还有林大叔,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救下他。” 她到现在还隐约有一个想法,如果这个想法是正确的,那么明天醒来,她就能找到林大叔亲自验证了。 “好,”陆一寻并没多说,心下却开始对明天进行规划,“如果明天还是你先醒来,那就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找你,别一个人过去。” 颜语一愣,有些惊讶于他能立即猜到自己的想法。 “时间不早了,”陆一寻将茶杯放到桌上,“早些休息?” 颜语起身,有些不自然的开口,“我家里只有一间卧室,你睡沙发?” 陆一寻似笑非笑,“难道还有别的选项吗?” 颜语轻咳一声,“卧室地铺也是可以的,不过沙发更舒服,真的。” 陆一寻:“洗手间在哪,我先洗漱一下?” “在这边,”颜语领着他来到洗手间,“呐,这里有一次性洗脸巾,柜子里有全新的牙刷和杯子,还有我的面霜,你可以随便用。” 等浴室重归安静,陆一寻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毛巾架上。 颜语的毛巾是浅蓝色印花的设计,既活泼又不花哨。 陆一寻将毛巾拿起来,手指轻轻摩挲着柔软的绒毛,轻轻叹了口气。他眼中的墨色如烟雾笼罩,缥缈又叫人捉摸不透。 片刻以后,他将毛巾放回架子上,再看向镜子里的时候,露出的笑容又与平日一般无二。 ...... 颜语又做噩梦了。 这个梦,就像是被藏在阁楼里被尘封的某样物品。 偶尔会瞥见一眼,但看不清全貌,但当她想努力找到它,甚至将它拿走的时候,却发现这件物品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她每次都记得的,是雨后泥土的气味,细碎的虫鸣,露珠沾染上手背的冰凉。 这或许听起来还有些浪漫,如果她不是躺在地上的话。 她的后脑大约在流血吧,但让她做这样判断的理由并不是痛感,而是那种清晰的黏腻液体从某个孔洞流出来的知觉。 她的头轻微动了动,但头下的并不是冰冷的大理石,而是有些硬且堆积着沙砾的泥土地。只要稍有动作,就可以听见沙砾摩擦的声音。 她的手下似乎是青草,有些错乱甚至锋利。手臂和腿都一点力气都没有,别说撑着爬起来,就是稍微挪动一下都很困难,就像是全身被什么重物一寸一寸的拖累着。 如果她努力睁开眼,会看到橘黄色的路灯。 但带着暖意的光此时显得冰冷,因为在那灯光中央站着一个人。她看不清那人的身影,甚至无法分辨男女,但却能感受到从那影子上传来的黏腻可怖。 那人似乎还说了句什么,但她脑海一片混沌,恐惧、懊恼、不解,甚至是怨恨交织在一起,渐渐将她的身影吞噬。 梦每次到这里就结束了。 颜语醒来以后,总是感觉到一股寒意,就像是深秋那种慢慢浸入到骨子里的寒冷。但她甚至都不记得带来这感觉的画面到底是什么。 坦白来说,她的成长还算顺利,虽然并不是什么“受欢迎小姐”,但也不是“被人欺凌小可怜”。所以,她大约不是PTSD。 如果真要说遭遇不幸,那是她父亲,以及她曾经最好的朋友。 所以,心理医生将她的梦总结为,幸存者噩梦。 但颜语总觉得,这个答案不对。 当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由远及近,颜语的意识也慢慢从另一个世界回归。她几乎立刻可以确定,今天是9月12日,连空气中弥漫的味道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