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元芑愤怒而徒劳的大喊,下一瞬却被狠狠丢进雪堆。 连日大雪,宫人们来不及清理的雪都堆在花圃里,已然风化,变得有些干硬了,他摔了个正着,额头被撞得红肿,鼻腔中一道鲜血汩汩流出。 崔折澜袖着手,云淡风轻的看着,每当他要爬起来时便会踢上一脚。 不重,刚好够让他再次倒下罢了。 如此重复了十几次,李元芑从一开始的怒吼咒骂,叫嚣着要让所有人死,到后来癫狂的大笑,主动埋首到冰雪之中,掩盖住眼角不甘的泪水,喉间呜咽出小兽般的嘶鸣。 小半个时辰后,李元芑一丝力气也无,逐渐安静下来。 他绝望的拢住身体,面朝温暖的宫殿蜷缩着,眼中情绪凝滞,愤怒、不甘、憎恨尽皆消散。 少年人修长的身躯窝成一小团,他嘴唇青紫,睫毛染上霜白,神情已然有些恍惚。 冷,实在是太冷了。 身为皇帝,他每日穿着貂绒里衣,北地特供的羊绒夹袄,江南精工细作的蚕丝棉衣。 即便如此,他呆过的每一处皆烧着地龙,哪怕只是出去一小会的功夫,宫人都会为他披上貂皮大氅…… 他欣赏着洁白的雪,从不知这样的冬日竟是如此要命的寒冷。 不,他其实是知道的。 李元芑不是没有看到小内侍冻得青紫的手和红彤彤的鼻头,只是仍不许他们进屋侍候,因为内侍就该站在廊下。 他自然知道京畿有许多贫民冻死,知道皇姐掏空了半个公主府去赈济,可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皇帝,是这天底下最不会冷的尊贵之人。 那些雪灾的奏章不是没有呈上过他的案头,只是一年四季,七难八灾的都不稀奇,春旱、夏涝、秋汛、冬雪,还有时不时的瘟疫、蝗灾、山火甚至是地动,他也读过历年政记,大召国土辽阔,若是哪年平平安安无一地受灾,倒是个稀奇事。 北地或许真的很冷吧。 冷到那些蝼蚁一般的平民要分走他的禁军,冷到他这个帝王沦落到雪地中发抖。 凭什么…… 李元芑不甘心。 迷蒙的眼前,一双素色的绣鞋走近。 孟娴垂眼看着,没什么感情的问:“今年冷吗?” 李元芑哀声惨笑,充满自嘲。 一杯热茶泼上面颊,那双失神的眼凝聚了几分。 孟娴耐心地重复道:“李元芑,今年冷吗?” 冷,当然冷。 像他缺衣少食的童年一样冷,像母妃去世那年,他被兄长丢下的冰湖一样冷。 不过,没关系,那些人如今比他更冷。 只要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他会叫他们比他更冷。 李元芑忽然用力拱起身子,挣扎着从雪地中跪了起来。 他躺了太久,明黄的龙袍几乎被白雪完全覆盖,动作之间雪色扑倏落下,微湿的袍子紧贴着身体,显得身形更加细瘦可怜。 他膝行几步,垂首跪在孟娴面前,几乎用尽全部力气,脸颊紧紧贴在那只绣鞋上,哀声恳求:“朕错了……” “皇姐,朕知错了……” “好冷……”
三十三章 雪地play(3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