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尊重’。 如果曹卿芷真如她前天说的,是昏迷刚醒,意识还没清楚,他可以不计较。可从她刚才一番话看,她根本没把他这个大人放心上,黄云峰介意了。 不过,多年来混迹官场,早练就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心理再有想法,脸上依然四平八稳的,“你看过哪个衙门是下午开衙的?” “所以大人明天早上再来?”曹卿芷试探道。 身后跟的两皂隶,是黄云峰从审判署借来的,曹卿芷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如此挑衅他的官威,黄云峰对她的记恨,不由又多了几分。 不想再跟她废话,他干脆使出杀手锏,“是给银子填上织造局的亏空?还是全家人一并收拾好东西跟我走?” 曹卿芷撇嘴,果然官字两个口,就没他们平头百姓的话语权,“榆哥儿去拿银子了,就是距离有些远,大概得晌午才能大家。大人是跟我进门等?还是先回衙门,等榆哥儿回来,再把银子送到衙门?” “榆哥儿可是去南京找他那族叔了?”黄云峰没忘记,自己整这么一出的目的。 这七里村虽家家户户种桑养蚕,但真的能挣钱的只有那些大户人家,普通平民百姓顶多糊口过日子。可以说整个村子能拿得出一百两银子的,除了屠家,就温家的温云州。 屠家跟自己一伙儿的,自然不可能借钱,所以就剩温云州那边了。 知道温云州是他们的一道保护伞,曹卿芷没反驳他的话,“他只说他一定能拿银子回来,详细的我不清楚。” 提到温云州,黄云峰便没计较曹卿芷一口一个我,“本官今天的主要差事,就是了结温家这个案子。” 拒绝不了人,曹卿芷只能将人请进门,“大人请进。” 两名皂隶是他问通判署衙门借的,目的是给温家施压,温晟榆既然去南京,那再留着这两位便不合适。于是,黄云峰将两人打发走,而后才跟曹卿芷一起进院子。 温父在世时,黄云峰没少跟他打交道,温家他并不是第一次来。 但这却是温父温母双亡后,他第一次上门。 天井里早没了温母在世时的井然有序,地上四处散落着枯黄的桑叶,就跟这一家子如今给人的感觉一样寂寥萧瑟。 想到所谓‘侵吞’工银有自己一部分的手笔,黄云峰有片刻的愧疚。 转而又想,他们只是单纯想让他在那些织户间的威信,并没做其他害他的事,温家如今的境况,并不是他导致的。再者,在他们办丧事期间,他提都没提侵吞工银的事,就算他有错,那也该还完了。 这么一想,黄云峰又心安理得了。 曹卿芷是不知道他做的事,更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然绝对一把把人叉出去。 捅了人一刀,请个医生帮忙巴扎,就想让事情一笔勾销。 美的他。 不过,就算不知道实情,她对黄云峰的印象也没多好,所以她没把人带到书房,反倒将人请到灶房。 没错就是灶房。 在她看来,书房是极为私密的地方,只有足够交情的人,才配被邀到书房。 因为不知道杯子放哪里,拿碗给人倒水着实不体统,曹卿芷难得尴尬,“茶杯都是楠哥儿收的,我不知道在哪里,稍等再给大人沏茶。” 黄云峰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在意。 相比较没茶招待,他更在意被带到灶房,“以往本官到温家,从来都是被请到书房。” “前两天我进书房,把榆哥儿读的书都弄乱了,他恼了我,就给书房上了锁。”这话当然是假的,“大人要是不习惯,就先回衙门,等榆哥儿把银子拿回来,一定让他第一时间给送到衙门给你。” 此时,刚才主动收拾桌子,并刷碗的温晟松两兄弟,正端着洗完的碗回到灶房,黄云峰为哥俩抱不平,“你就让两个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干活?” 说实话,曹卿芷看他们几兄弟干家务活,总有种自己在奴役童工的负罪感。 不过,她自己怎么想是她的事,黄云峰一个外人这样说她,她就没办法忍受,正想开口怼回去,那边温晟松已经先她一步开口,“爹娘在的时候,我们也干过这种事。” 温父温母感情好,上头又没长辈帮衬,温母生孩子坐月子都是温父照顾的,压根没有所谓君子远离庖厨的说辞。温父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做孩子的,自然不例外。 黄云峰知道温晟松的话,所言非虚,正想替自家小妖精的爹,探探这两兄弟的口风,就听到屠展鹏在外头的叫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