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体现,不过便是在前世,她周围的先进群体中也很少有这么迂腐的想法。没想到过了百余年,和男性群体中高知人□□流,思想反倒不进则退。 曹志远话语里暗含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林晚亭难得反驳道,“但凡是负责任的成年人,承担的压力是一样的,无关性别。” 曹志远心里不认同,不敢反驳。 两人匆匆告别。 九号线说是地铁,更像是轻轨,有三分之二路段都在地面上。林晚亭途经的路段恰好蜿蜒穿过一片老旧的洋房,从前是旧法租界。洋房红砖绿瓦,枯树上寒蝉凄切,落叶匝地,光影细微斑驳,秋天真的到了。 现在离晚高峰尚还有一点时间,线上人群稀落,阳光凉凉得照着,难得有几分慵懒的意味。 林晚亭对曹志远的烦恼很有几分感同身受。不过她倒是不迷茫,任何人有了她这样的离奇的经历,都会很难对世俗里的事产生根生蒂固的代入感,而正是这恰当的疏离感让她避开了社会上的许多价值观的压力,从而更愿意向内求,寻找内心的锚。 林晚亭想起年少时曾读过的一本书,那时她还没有额外的记忆,只有少年人许多不着天际却又真切到实实在在的苦闷。彼时她遇到烦恼不知向谁倾诉,亦没有足够的阅历与能力去解决,只能从书籍里寻找答案,阅读是她的避难所。书籍讲,西西弗斯应诸神的惩罚,日复一日地推一块巨石上高山,巨石落下,前功尽弃,于是只能周而复始、重复不已,他的一生就是推石上山、石头落下,复又推石头徒劳的过程。 初时她读这个故事,只觉西西弗斯是个绝对的悲情人物,他的人生是一场显而易见的悲剧。后来,她年长一些,试图赋予他更多更乐观更积极的意义,譬如过程远比结果重要这样的心灵鸡汤聊作安慰,只是难免亦觉得牵强。到了她这个年纪,一生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年纪过了,又有了前生的记忆,开始有了新的感悟。 世人用世俗的标准去评判的西西弗斯的一生,认定他徒劳而无意义。然而,Pain is inevitable. Sufferin is optional.[2] 疼痛不可避免,受苦则是一种选择。 她开始愿意相信西西弗斯也可以自得其乐,只要他愿意。 她依然不想成为西西弗斯,她还未跳出佛家讲的“贪嗔痴”,她还想为自己的征程奢求一个世俗上的结果。 但如果实在一生无结果,付出了许多代价最后只是世俗意义上失败的“叛逃者”。 那么她想,或许她也能享受成为西西弗斯。 包里静静躺着周邮臣的笔记,隔着皮革的夹层,她却好像能摸到纸张的质感。路途尚远,峥嵘屹立的高山群峰等着她去攀登,她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野心勃勃又平静笃定,至于明明在南城出差今日却频频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周邮臣终于被她无知无觉地赶出了脑海。她掏出那本笔记,在地铁上继续研读。 最后几缕夕阳的余晖铺洒进来,在轻轨的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渐渐,晚高峰来临,人群渐渐拥挤起来,她亦未发觉。 [1]出自《资本论》。 [2]出自《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村上春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