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像木偶人一样,缓缓走着,泪水却模糊了她的眼睛。 程元谨想喊停,可见母亲流泪,忍了忍,终是半字未吐。 来到一棵树下,沈黎说,就是这棵树。 话音没落,只听扑通一声,程静初跪在地上,随后号啕大哭起来,嘴里喊着卉卉。 程元谨想劝,没沈黎拦住。 沈黎摇头,小声道:“她压抑太久,这样对身体不好,你还是让她哭出来,发泄发泄吧。” 程元谨红了眼眶,扶着程静初无声流泪。 沈黎在一旁劝:“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不为别人,只为在乎我们的人呢,你女儿走了,你还有儿子,将来还有孙子,你要是有个万一,悲痛欲绝坐在这里哭的就是会是他们。” 程静初充耳不闻,一个劲儿哭。 沈黎不知道他能听到多少,再次劝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把委屈,痛苦,失望,绝望,焦虑不满的情绪都哭出来,哭过后,我们坚强活着,让在意我们的人心安。” 说了这么多,沈黎不再说话,站在一旁静静等着。 程元谨从没见她妈哭成这样,即便当初离婚,一个人拉扯他们兄妹二人,再多的苦和累,掺和着汗水、苦水往肚里咽,从没流过泪。 也只有听到妹妹去世的时,才小声啜泣,嚷着要妹妹。 这些日子,他知道母亲活得压抑。 半个小时后,程静初的哭声小了,沈黎把人拉起来:“阿姨,我们走吧。别哭了,一会来人,该笑话你了。” “他们愿意笑话就笑话。我又不认识他们,随便他们怎么笑话。”程静初满眼含泪,哑着嗓子道。 程元谨第一次见母亲不顾形象。 在燕京,她是大家闺秀,是赵司令的前妻,是有涵养的贵妇。 一朝离婚,她沦落成弃妇,被人耻笑,她咬牙挺了过来。 父兄战死沙场,家产被捐,连老宅都没保护,差点被打成“黑五类”,这些都没能让这个柔弱而坚强的女人屈服,唯有女儿去世,让她失态了。 “妈,我还看着呢。”程元谨扶着她下山,忍不住提醒。 “你是看见了,你敢笑话我吗?”程静初问。 “他肯定不干,要不然我帮您削他。”沈黎率先出声。 或许是因为程静初失去女儿的缘故,沈黎很愿意亲近她。 上一世,她突然死去,母亲也是这样,一连失去三个女儿后,母亲便精神不正常,时常癔症。 她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看见母亲那样,沈黎难受得要死,恨不得毁灭全世界。 程静初喊了你笑了:“这不行,他是我儿子,要是被人打了,我该心疼了。” 下山后,程元谨想回军区,顺便安排母亲随军的事。 谁知程静初不想去军区。 程元谨无奈:“妈,您身体不好,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您还是跟我回军区吧,我也能照顾你。” 程静初态度坚决:“我不回去,我就要留在这里。我喜欢这里。” 这里有沈知青,有她的卉卉。 卉卉虽然走了,她想陪陪卉卉。 程元谨就怕她还惦记着妹妹,给沈黎使眼色,让她劝劝。 沈黎笑了:“阿姨既然想留下,那就留下吧,看阿姨的气质,学识不浅,我们村准备开扫盲班,让阿姨当老师吧。” 人一旦有了事情做,就没时间想别的了。 程静初很乐意,程元谨无法,把她交给沈黎,自己回了军区,临走时留下不少钱票。 沈黎想拒绝,想了想,欣然接受。 就这样,程静初成了洪山大队扫盲班的老师。 她气质优雅,说话温声细语,儿子是军人,别人都很尊重她。 因为白天上工,没有时间学习。沈黎组织人,晚上上扫盲班。 有人喜、有人愁,尤其是洪三那个二流子,干了一天的活儿,到床上就想睡,才不想学习呢。 到了扫盲班,见沈黎不在,就想开溜,刚转身没走几步,就沈黎揪住衣领。 “想跑?”沈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洪三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肚子难受,想上厕所。” “懒驴上磨屎尿多,别给我整幺蛾子,都给我好好认字,不好好认字,等制糖厂开了,都别想当工人。”沈黎冷哼。 沈黎最会画大饼,洪三听腻了,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