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也是无事,儿臣已两日不曾来给母后请安,这不合规矩。” “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苏皇后道:“你这身子本就弱些,听太医说这几日睡得也不好,要再着了风寒如何是好?” 说起这个,苏皇后不免叹了口气,又道:“这些日子你便好生歇着,莫要再劳心伤神,东宫的庶务,我让秋姑姑先帮你打理着,这整日睡不好,瞧你提不起精神,我瞧着都心疼,更别提太子了。” 宋娮讶然,竟这样明显吗? 恰好宫女拖着托盘,呈了小碗姜汤放置在她面前的小几上,宋娮微微抿了口,将寒意稍稍压了下去,才轻声道:“儿臣有一事,想求母后......” * 赵元旸刚至坤宁宫门外,便听母后叹气道:“也罢,散散心对你梦魇一事也有助益,只是届时出了宫,务必小心些。” 另一道女声轻柔道:“儿臣明白,多谢母后。” 赵元暻脚步微滞,问守门的宫人道:“太子妃也在?” 宫女点头称是,道:“奴婢向娘娘通传一声,殿下稍等。” 赵元旸皱了下眉,径直推开了门,道:“不必。” 殿内说话的两人听见声响都怔了下,见是赵元旸,苏皇后挑了眉头,微斥道:“也不着人通报一声,没点规矩。” 赵元旸装模作样道了歉,打量一眼坐在雕花椅上的宋娮,也不顾忌她在,默了半晌,语气不太好,道:“母后,您打算让父皇禁足皇兄一辈子吗?” 苏皇后愣了下,显然没想到他来竟是为了这事,看了一眼面色如常,兀自在喝姜汤的宋娮,声音高了些,“你同我嚷什么?你父皇的心意,何曾见旁人能动摇过?” 赵元旸梗着脖子道:“母后去说那自然是不同,更何况皇兄何其无辜?他分明也是受害者,可如今您与父皇都只顾得安抚太子、补偿太子,太子如今是抱得美人归了,可皇嫂......” 话说一半,赵元旸哽了哽,还是将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宋娮听见这声“皇嫂”,指尖忽而抖了抖,碗里的汤洒了几滴出来,溅到她的手背上。 她太阳穴顿时一阵胀痛,抬头去瞧赵元旸。 的确,是挺像。 梦里那模糊不清的冷厉侧脸,此刻似乎也能同眼前的男子对上。 比起赵元暻,赵元旸同赵元昫才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即便如今知道不是一母同胞,然而在他心里,赵元昫才是他的兄长。 且圣上当时怒火上头,对待这两兄弟,也的确是有失公允。 那他,难道会为了赵元昫打抱不平,而对她...... 越想弄明白,她的脑子越是乱成一团。 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不太对。 宋娮想得入神,连手中的碗盏要砸到地上也不曾发觉。 松云站在后头,声音压得极低,提醒道:“娘娘,小心摔了碗盏。” 宋娮缩了一下手,这才感觉到手背上那两滴汤渍有些烫人,慢吞吞将碗盏重新搁到案上。 殿中静默了好一阵,赵元旸紧了紧拳头,气焰一时也低了下来,“母后,皇兄病了有几日了,儿臣只是觉得,皇兄实在可怜。” 若不是听昱王府的小厮偷偷跑出来告知了他这事,他也不会着急忙慌来寻他母后。 话落,苏皇后撇开脸,亦有些于心不忍。 赵元昫在她膝下养了这么些年,如今却被软禁在自己府上,她又不是真冷血,自然也会心疼。 他是有错,一早便知了自己的身份,舍不下太子的位置,明里暗里地给赵元暻使绊子。 可,也罪不至此。 好半晌,她才重新坐直了身子,略显颓然,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也不必在我面前为你大皇兄鸣冤,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二皇兄受的委屈比你大皇兄多了去。” 赵元暻缓缓松开拳头,低声嘟囔道:“他如今已是太子,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话虽这样说,声音终是低了下去。 宋娮仍是安静坐在一旁,并不发表一句言论。 总归她说什么,都不合适。 殿内的氛围本就够尴尬了,偏这时,秋姑姑疾步上前,讪讪笑了声,禀道:“太子到了。” “......” 苏皇后的眉心重重跳了几下。 一个两个,平时不见他们这般有孝心,今儿倒好,一窝蜂全来了。 宋娮捏了下手心,余光瞥一眼赵元旸,莫名有些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