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看着她的神情,莫名勾起了嘴角,“姑子耍赖,你的右手残废,如何杀得了陈海?” 殷陈也笑起来,“郎君何时知道的?” “不然,你以为我是如何保你出狱的?若没有我,我猜姑子照样可以右手残疾来做证据出狱。” 少年笑意渐浓,眼下那颗灰色泪痣随着他的颊肉上移,原本清冷的神情瞬间春水化冻,“依照姑子的身手,两年前你便可以逃出匈奴营,但你遇到了什么事,耽误了出逃计划。这件事让你的右手残废,你用两年时间学会了左手刀。” “是。”殷陈抬手捏住颤抖的指节。 她在见到霍去病的第一眼,就谋算着借用他的力,进入未央宫。 “姑子曾落入过陷阱?”霍去病凝睇着她。 “若郎君知道我究竟是怎么爬出那个陷阱的,或许会对我更感兴趣的。从那之后,我便知道,就算是必死的结局,我亦不认。”殷陈弯起眸子,敛衽郑重一礼,“多谢郎君带我来宫中,让我见到了本以为此生再也无法再见之人。” 霍去病目光掠过她手心掐痕,摘下腰间玉牌递过去,“筵席怕是要到日入才能结束,宫中人多眼杂,自己小心些。” 殷陈接过牌子,拱手一答:“谨遵君侯令。” 霍去病看着她的背影出了披香殿正门,身后忽然金铃作响。 月氏公主阿娜妮袅袅婷婷走到霍去病身侧,精致朱唇轻启,“君侯同殷陈很熟?” 霍去病微微颔首,算是同她见过了礼,抬步转身离去。 “君侯难道不想知道,我同她之间的故事吗?”阿娜妮眨眨如宝石般的眼睛,她的汉话说得还有些生涩,尾调却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若君侯知道她从前的故事,定会大吃一惊的。” 霍去病侧首瞥她一眼。 阿娜妮身上的香气似有若无,是一股独特的馨香,若一不留神,便会被她勾去神魂。 “我其实,不怎么爱听故事。”说罢,他转身进殿。 阿娜妮抬起手,莹白手背上印着一个张扬的牙印,她用力蹭了蹭那疤痕,直至将手背擦得发红,也未能抹去那道疤。 果然,殷陈这人就像这道疤一般,叫人瞧上一眼都厌恶。 殷陈出了披香殿,心依旧跳得厉害,她强装的镇定此时全数碎裂开来。 拐进沧池旁的假山小径内,背靠着凸起的石壁,捏着右手无名指,让自己冷静下来。 阿娜妮这个人曾叫她痛不欲生过,背上那道横贯的旧伤似乎也隐隐作痛起来。 心终于慢慢镇定下来,殷陈松开手,理了理裙裾,走出假山,一阵欢声笑语自路旁头的亭榭中传来,原是几个夫人在此小聚。 殷陈脚步微滞,垂首走过。 “美人披件衣裳,池边风大。”一个宫人给倚在边上的女人披上衣裳。 “天气这样闷热,有阵风岂不正好,我身子好着呢。”她继续往沧池中投去一把鱼食。 “莫担忧,我怀闳儿的时候也是坐不住的。”边上一个娴静女子微笑道。 倚在栏边的美人将碗中鱼食全数倒入水中,引得鱼儿奋力争抢,那处水瞬间沸腾了一般炸开,她走回席边,娇声道:“还是王阿姊疼我。” 殷陈瞧了一眼亭榭内的几个美人,快步离开小径。 —— 披香殿内,推杯换盏,乐声欢娱。 曹襄朝霍去病挤眉弄眼,“诶,怎不见那位殷姑子?” 霍去病此时正想着月氏公主那句话,她与殷陈是旧识,好似还有不小的旧怨。 在看到阿娜妮的那一瞬,殷陈面色发白,却依旧强装着镇定,二人之间因何事剑拔弩张? “这个月氏公主何时到的长安?”他看向曹襄。 曹襄苦恼挠挠脑袋,“大约是去岁年末罢,她初到长安时还因身带异香轰动一时,引得无数人争相模仿。” 他想起来了,确实是有个西域小国的公主引起了轰动,那段时间卫少儿十分热衷于往身上扑香薰,试图制造出那个公主身上的异香。 “你还没说呢?那殷姑子欠我一个赌注还未跟我兑现,我得寻她去。” 霍去病瞥他一眼,唇角勾起微笑。 曹襄看着他那丝假笑,若是旁人扯出这样的笑定会被揍一顿,但他这张脸生得好,就算是假笑也叫人移不开眼。 “不必兑现了。”霍去病忽然开口。 “什么嘛,是她同我赌的,她不会耍赖走掉了罢?”曹襄王女席瞧去,却没能看见那身着蓝青曲裾的女子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