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子底下养着许多硕大的鲤鱼。 他踮起脚尖,趴在围栏上看着那鱼,从袖笼里掏出白玉糕,掰成碎片撒入了水里,看着鱼儿争先恐后地吃着。 突然,远处似有争执传来,他寻声望了过去,见身材高挑的女子,着一袭兰苕的圆领对襟襦裙,而她的身后,则跟着一个身高只及她腰部的男孩,争执声就是从他们口中传出的。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锦国公府。 而这两个人不是别人,一个是他的生母冯姨娘,一个则是他的嫡兄燕无畏。 他自然也不是什么魏邵,他是锦国公庶子——燕莫止。 就在他出神的当口,燕无畏眼里霍然淬了火,破口大骂了一声,继而卯足了劲,把姨娘推入池中。 姨娘锦缎的衣裳,一落水变成了秤砣,她拼命挣扎着,那抹兰苕色在水里载浮载沉。 “姨娘!”他瞳孔骤缩,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丢下白玉糕,便发了疯地跑过去,边跑边大喊求救,“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冷不防的,他踩到一块湿润的石头,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而脚踝咔哒一声,火辣辣的痛意侵袭而来,他痛得倒抽一口凉气,撑着手肘慢慢地站起来。 这时已有奴仆赶了过来,扑通一声,跳入池中,捞起来的却是一具沉重的尸首。 他见到燕无畏的身影隐在那青竹之后,一见到来人,便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他双目赤红,顾不得脚踝刺痛,像一阵风奔了过去,一行跑,一行大喊,“杀人犯,拿你命来偿我娘的命!” 燕无畏眼里闪过一丝惧色,“胡、说八道!疯子!” 说着他倒退了几步,却被燕莫止一头撞倒在地。 燕莫止像一头嗜血的幼兽,体内有一股发狠的蛮劲,撞倒他后,立马欺身而上,伸手牢牢地掐住了脖子。 他语气笃定,“是你推了阿娘!” 燕无畏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四岁的小儿撞倒,更没想到这双手竟掐得他说不出话来,他仰面朝天,因窒息整张脸都涨成了紫红色。 燕莫止还在加深手里的力度,忽地一阵风吹来,一道严厉的声音灌入了他的耳朵,“竖子敢尔!还不快停下!” 他顺着声音望过去,锦国公一脸怒容地走了过来,浓眉方脸,一撇胡子微微卷翘,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让他憎恶到了极点。 他含着恨意,抿紧了嘴,继续施加力道,却不想锦国公已几步到了他跟前,扒开他的手指,大手提溜起他的领子,把他扔了出去。 他从廊庑上滚落了下来,像个蹴鞠翻滚了几圈,直到后背撞上了假山才停下,骤然的剧痛令他五脏六腑都蜷了起来。 他抬起朦胧的泪眼,朝着燕无畏看过去,只见锦国公蹲在地上,抱着燕无畏,嘴唇翕动,似在哭泣,“畏儿,畏儿!” 原来他不是不懂爱,只是他不配得到他的爱。 他深呼了一口气,捂着胸口缓缓地站了起来,一点点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就想针扎一般疼痛,可是他不在乎,走到了他跟前跪了下来,小声啜泣道,“爹,阿兄把娘亲推下池子了,我阿娘是被他害死的……” 锦国公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薄薄的唇就像一把刀割在了他心尖,“止儿,你看错了,你阿娘是失足落水的。” 他头摇得如拨浪鼓,眼里的泪也簌簌掉了下来,“不是……真的不是……我亲眼看到……” 锦国公冷冷地打断了他,“够了!别再说了!” 他指甲深掐进掌心,却妄想着还能从他这得到一丝怜悯,几步膝行了上去,抱住他的腿道,“爹,阿兄是您的儿子,我难道就不是您的儿子吗?” 锦国公默了默,这才道,“只要你安安生生的……” “不!” 锦国公抱起燕无畏,冷静吩咐管家,“止儿失去母亲,过度悲痛,神志不清,着日送到定州庄子去吧……” 几只大手很快将他擒住,他几番挣扎,拳打脚踢,皆无济于事。 “等等,让我再见母亲一眼!” 仆人们觑着锦国公脸色,得到他的点头,这才放开了他。 一松开桎梏,他撒腿就跑,池边上,冯姨娘安安静静地躺着,脸上惨白,身上摸着冰冷冷的,他握着她的手,手指还很软,可是他明白,她已经没了。 “阿娘、阿娘……你睁开眼,再看看我好不好……”他泣不成声地说着,说到最后,身体骤然一挺,竟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他的眼睛已肿成一线,身上的每一寸都是痛的,尤其是心头
第二十八章(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