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格外冷,一连数四五日下了小雪,到了今日,才天光放晴,路面的积雪渐次消融,化成了水,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嘉月养的一只月轮鹦鹉趴在殿内的鹦鹉架上好几天,一被解了爪子上的银环,便扑哧扑哧地展翅飞出了窗外。 这是上次藩国进贡的鹦鹉,长尾绿毛,颈部有一圈玫瑰色的绒毛,那鸟喙却是朱红的,玲珑可爱,还会叽叽喳喳学舌,她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绿衣。 这是燕无畏赏赐她众多贵重物什里不那么贵重的一个,可却是最得她心意的一个。 后宫冷漠无情,不如一只鸟儿作陪。 当然,这只鸟还有更大的用处。 她提起花笼裙,跟在它后面小跑了出去。 仲夏赶紧取了斗篷过来,仔细给她系好。 嘉月瞥见梅枝上的残雪,促狭地抬起手一摇,松散的雪沫子簌簌落了下来,纷纷扬扬撒了仲夏满头。 “嗳呀——”仲夏顿觉后脖子一凉,惊得跳了起来,忍不住又拿手去弹刘海儿。 嘉月吃吃一笑,指着她眉毛上的白霜道,“像个小老太太……” 仲夏嘀咕道,“娘娘快别拿奴婢打趣了,您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般不老成呢?” 嘉月正色起来道,“好了,你回去,就不必跟上来了……” 仲夏只好应是,踅身回了永熹宫。 嘉月特地打发走她,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从永熹宫往乾礼宫有一条小路,她带着绿衣走过十几遍,她知道绿衣一定在那里等着她,故而并不急着追赶,只是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个时辰,燕王也应当入宫了。 昨日暮食之际,燕无畏随口提了一句,她便记在心底。这会子放出绿衣,也非偶然。 大祀那日,她虽只短短与他接触了一瞬,可却能从他那一双墨色的凤眸里,看出那隐隐翻涌的不臣之心。 她一直不明白,燕无畏为何一开始便如此抵触他,甚至夜里魇了,双拳握得死紧,嘴里念着他的名字,像是要把剜下一块肉来似的。 可他仍是平步青云,不过用了一年的时间,他便手握重兵,一次次加封进爵,成了掣肘内阁的一把利刃,因而她便知道,此人绝非等闲。 她与郦延良打过交道,知道这人迂腐至极,油盐不进,所以她并没把希望寄托在内阁上,反而是这个像雨后春笋突然冒出来燕王,她觉得有必要试探一回,若能令他为我所用,自然再好不过了。 那日她一试,果然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听说他已有二十四岁,因脸上的疤,至今未娶妻,如今如日中天,却仍欠缺了一点。 她怔怔地想着,转入夹道就见到了停在树梢的梳理羽毛的绿衣。 她踅身躲在一棵大树之后,放眼望去,果真见远处,一个朱殷圆领绣花官袍的男子迈着沉稳地步伐,往这边走来。 眼见他的身影越来越近,她悄然蹲下身子,从地上寻到一截树枝,用手掂量了一下重量,这才瞄准了树梢上的绿衣,扔了出去。 不偏不倚,树枝打中了绿衣。 绿衣一惊,四下张望,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直直撞到了他的身上。 四周除了他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再无旁人,绿衣似乎把他当做罪魁祸首,落到他头上一顿狠啄。 魏邵一眼就看出这是只月轮鹦鹉,这里里乾礼宫不远,他到底不敢造次,只是偏头躲着,怎知绿衣却像是跟他过不去一般,愈发得寸进尺了起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抬高了手,把那只小鸟圈入了掌心。 他眸光巡睃了一圈,不见人影,正要把绿衣放了,却听远处传来女子清脆如玉的声音,“绿衣……到哪去了?” 他闻言,浑身的血液像是凝住了,那只鸟儿在他手上用力挣扎着,他缓缓放开了一寸,忽而又地把它收拢在手心。 嘉月疾走过来,在见到他挺阔的背影时,这才放慢了脚步。 他转过身,见她渐渐走近,于是敛下眼皮,叉手向她深揖下去,“臣魏邵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燕王免礼,”她朝他轻点螓首,仿佛刚发现他手中叽叽喳喳乱叫的绿衣似的,笑了笑,脚边更近了一步,伸出双手就要上来捧回去,嘴上却骂,“绿衣,你怎可无礼?” 魏邵看着她嫣红的笑唇,不动声色地倒退了一步,“原来这鸟儿是娘娘的爱宠,是臣失敬了。” 嘉月愣了一下,脚下却不迟疑,见他倒退,又往前迈了一步道,“哪里哪里,这绿衣的脾气向来犟,定是它冒
第十二章(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