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似是在证实她的想法,这些箱子里确实是税款。 江晏之昨日离开府衙,就被付金易的人打晕带走,并得知流民将要攻进苏州的消息,于是带着人将税款偷运出城——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江晏之和他们交手,发现这些根本不是普通百姓,都有身手,并且身强力壮,一点也不像遭难的流民。 “这些根本不是流民,而是混在流民中的士兵,借流民的身份攻进苏州,为的也是这批税款。” 邵月如听了解释,却要再出去一趟,因为孙仪出城的马车还不知道遇到什么情况了。 江晏之听完邵月如送走孙仪的话,忙安抚她道:“这群人是从东门和北门进入的,西门和南门暂时没有被波及,你先放下心来,我替你去西门查看。” 邵月如顾及江晏之的安危,江晏之让她放心,他有功夫在身,速去速回不会出事的,并让邵月如带上江敬回先出城去。 邵月如听从他的话,跟着众人一起出城,帮着指引众人把税款放上周家的船,等到江晏之回来,得知西门平安无事,并打听到孙仪等人顺利出城她才放下心来。 时间匆忙事态紧急,他们并没能把所有的税款都运出来,付金易与江敬回担心所有税款一起运送万一路上出事,所有努力全部白费,于是决定分水陆两路运输,付金易带人走水陆,江敬回走陆路。 等到人都到齐,周家夫人也上船,却久等周珏不至。 敷娘回到船上,周夫人焦急的问周珏为何没来。 敷娘摇了摇头:“周公子不肯离开。他说……” 周珏坐在牢狱里是如此说的:“士守文心,清正仁明,子瑜自发蒙之始至今二十余载,立身清守心正,不曾有一事邪魅,同诸位私运税款不明不正是为盗,份属不该,顾念黎民疾苦之故,未有悔。既手段不正,依法依规,自有处分,非慈心善念之由可免,子瑜自受之。另,舞弊一事不实,就此逃越,坐畏罪之名,子瑜死亦呼冤。母亲大人在上,不孝子祸累家人、不能尽孝膝前,大罪,未敢乞求原宥,惟愿母亲大人平安顺遂。” 众人听完欷吁不已,周夫人痛哭流涕,邵月如却对周珏的选择并不诧异,她认识周珏很多年了,他就是这般立身清守心正的君子,只是不免为他惋惜。 没能带出周珏,后面又有追兵的情况,容不得大家长吁短叹依依惜别,所有人分成两路,付金易、敷娘、吴家三人、周家夫人走水路,江敬回、江晏之与邵月如带一部分人走陆路。 周夫人情绪实在痛苦,吴夫人安抚不定,邵月如又安抚,劝解周夫人时下苏州混乱,周珏身处牢狱反倒安全,待众人离开苏州必然会设法搭救周珏,付金易也是如此承诺,并向周夫人立誓,这才将人劝回去。 临分别前,敷娘将邵月如单独叫到一边。 湖岸水风清冷,敷娘告诉她:“周公子说若是见到你,托我给你带句话。” “周公子最后还说,愿邵氏小姐月如,安好。” 邵月如闻言心里一怔,说丝毫不起涟漪,是不可能的。 “我知晓了。”她低下头勉强笑笑,可也只能如一叶落水,仅水纹微动为止了。 目送江晏之动作温柔地把邵月如拉上马车,敷娘也登上水船,想起牢狱里的周公子,满袖尘灰泰然安坐,她识人无数,也要赞一句清正的君子啊,他念“邵家小姐月如”这几个字时眉目间的婉转温柔…… 敷娘摇头苦笑,世间的事就是这样造化弄人,有的人得到了,就有人得不到,她自己也不过是个误入风尘的看客罢了。 水船已经启程,后面的追兵发现暗道,顺着暗道出来,领头的是陈炽,眼看着水船已远,追赶不及,却没有下令追拿,然而他身旁的公公却怒了。 高公公捏着兰花指,嗓音尖细地催促:“陈大人,税款跑了!”说着便指了指江晏之等人逃跑的方向,派自己带的人,“你们带人往那边追,”又指着另一队人马,“你们去追水船!” 把自己人都排出去,仅留了几个近身的护卫,高公公讥诮道:“陈大人,这笔税款可是在你眼皮子底下丢的,你却不去追拿,到了陛下面前,咱家可得好好分说!” 陈炽冷静地抬眸看他一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怕是公公没那个命去分说了。” 话音刚落,陈炽骤然拔出旁边护卫的刀,手起刀落,动作之迅速还不待高公公震惊,已经直愣愣倒下,身旁的侍从拔刀相向,只是寡不敌众,很快就只剩下陈炽的人。 陈炽将刀插回刀鞘,神情冷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从袖中抽出手帕,细细擦掉手上并不存在的脏污,又随意地抬起脚,在高公公身上擦了擦靴子,“流民作乱,公公不幸遇难,给他收拾体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