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问题吗,苏菲?” “不,我只是觉得……安托万叔叔也许早该料到这一点。毕竟,西班牙人民已经做出了选择——光荣革命就是明证。” “注意你的言辞。” 或许是苏菲脸上的不以为然太过明显,那番话在内穆尔公爵听来简直是在讽刺1848年革命中覆灭的奥尔良王朝,嘲笑他们如今的痴心妄想。 “公爵夫人的价值在于她的丈夫和孩子,而不是对政治发表自以为是的浅薄看法。” 我以为你们在我面前讨论政治问题,是我可以发表观点的默认,更何况我只是礼貌地回答了问题——反讽的话即将冲口而出时,费迪南在华丽的台布下拉住了苏菲的手,安抚并恳求地,对她微微摇头。 于是她最终只抿了抿唇角。 “请原谅,父亲。”苏菲说,心中却并无愧疚。毕竟,内穆尔公爵如今也是她的家人了——无论她是否喜欢这一点。 “……进入十一月,英格兰卸下了温暖和煦的面具,显露出阴沉凛冽的模样。‘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温暖,没有欢乐’——正如英国诗人托马斯·胡德写的那样。灌木庄园周围笼罩着被雨水浸透的黑暗[4],内部则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沉寂。两周过去,我却觉得比第一天抵达时还要格格不入,孤立无援。我曾担心婚后的日子会被毫无意义的应酬交际所充斥,现在反倒为无法出门而苦恼——生活还真是一出滑稽戏。” 昏黄的煤气灯下,乡愁透过细细的笔尖凝成深沉的墨色: “亲爱的妈妈,你无法想象我有多么思念你!眷恋童年或许是件愚蠢的事,但我是那样想念帕森霍芬,想念施塔恩贝格湖,想念跟马佩尔一起在花园里疯跑的日子!” 远嫁的公爵夫人咬着下唇,觉得眼泪就要垂落。 敲门声响起,她以为是娜塔莉,答应着“进来”回过头——出现在门边的高大身影,属于她的丈夫。 几乎是下意识地,苏菲将写字台上的信纸反扣过来。 费迪南走进房间,伸手带上门。衬衫的袖口被他向上折了两层,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我应当道歉,为了这么晚打扰你,也为了这些天因忙碌而疏忽你。” 苏菲安静地听着,她知道这只是开场白。 “我的父亲……”费迪南顿了顿,“他或许对你严厉了些,但他心里其实是很喜欢你的。” ——他看上去连自己都不相信。 “放心,”苏菲回答道,“我会做一个温柔恭顺的妻子和女儿,就像你所期望的那样。” “我并非这个意思。” 女子唇角嘲讽的弧度有些刺眼,年轻的公爵叹了口气。自证从来都是件困难的事,他不知道该如何让她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只要她说,费迪南想,他总是愿意为她去做的。 “后天我打算去拜访我的叔叔奥马尔公爵亨利,和婶婶公爵夫人玛丽·卡罗琳[5]。或许你愿意与我一同前往——婚前我对他们提起你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热情地准备要招待你了。如果不是莉娜婶婶生病,他们原本会参加我们婚礼的。莉娜婶婶——家里人都这样称呼她——在维也纳出生长大,是奥地利皇帝弗兰茨一世的外孙女。她人品出众,温柔善良,热爱自然与艺术,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我会去的。请转告叔叔和婶婶,我对与他们的见面十分期待。” “那么,祝你晚安。” 暗夜之中,他的嗓音带着抚慰人心的温柔平和。 “费迪南——” 当男人即将走到卧室门口时,苏菲叫住了他,“别熬夜太晚。还有……谢谢你。” 他低头去转门把手,在苏菲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弯了唇角,“任何时候。” 正如费迪南所说,奥马尔公爵夫人是极为亲切和蔼的长辈。 不过苏菲最先注意到的,是她格外出众的美貌和气质。虽然已经年过四旬,但岁月只是赋予了她雍容典雅的风韵,丝毫无损她秀丽绝伦的容颜。她的金发是阳光般纯净的颜色,新月似的弯眉下一双剔透的大眼睛,极浅的北极蓝,像是有魔力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哦,我的姑娘。” 苏菲的屈膝礼只行到一半,奥马尔公爵夫人便将她扶起,揽入怀中,“离家这么远一定很辛苦吧。” 苏菲几乎因为这句话落下泪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女儿的缘故,奥马尔公爵夫人在苏菲身上倾注了无与伦比的疼爱。 她以慈母般的关怀包围着苏菲,时常去灌木庄园看望她,用德语和她谈论维也纳宫廷的童年与迁居英格兰的家庭生活。在这样的关心与陪伴下苏菲逐渐开始适应新
新家(3 /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