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宣行奕话还没说完,祁夭和已经睡了过去。梦——意识的深渊,祁夭和感觉自己在不断的往下沉,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控制不住下落的躯干和晃动的四肢。我是谁?我是……和平鸽?夭夭?小和?祁夭和!我是祁夭和!过往十九年的回忆像片段式剪辑一样在她意识里闪过。被抛弃的她,在福利院门口被捡到的她,同龄人的嘲笑谩骂,宣宣……宣行奕…… 火光,手术刀,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叱骂……祁夭和记得冰冷的刀刺破胸腔的感觉,血是会流尽的吧……一滴,一滴,顺着肋骨,顺着垂下的纤细手臂滴落在满是医疗器械的地上。好像无数只手拖着她往下拉,比在超市压缩成玩偶的时候还要恐怖,精神也在被挤压着,。祁夭和——祁夭和——声音越飘越远……是谁在叫我?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眼睛好痛,她睁开眼睛却看见一片黑暗,是被蒙上眼睛了吗?怎么会这么痛。刺破她胸腔的那把刀上有熟悉的气味……这把刀,刺穿过她的眼睛! 别让我想起来了。她在心底无声地说,真的好痛啊。收养她和宣宣的院长,在她记忆里一直嫌恶她的双眼。“和她对视的时候,感觉什么都会被她看穿。”那个夜晚,她趴在床底听到院长和一个男人的谈论。“不过一个小孩子,你怕什么?” “你当时捡她回来不就是打算养大了该卖去哪就卖去哪吗?现在怕了?良心不安了?”男人捏了把院长的屁股,狠狠调笑道。“不……算了。”院长叹了口气,“永夜快要来了,尽早动手吧……”之后一整夜,祁夭和听着儿时不太懂的声音沉沉睡去。 “她怎么在这?”她被一个男人从床底狠狠地拖了出来,声音正是昨晚那个男人的。“不!我说了!她什么都知道!”院长尖叫,祁夭和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院长,身上都是淤青和红色的痕迹,散乱的头发,不整的衣衫,和她印象里一直亲切地叫她和宣行奕吃饭的样子大相径庭。 “算了,就今天吧。”她听到这样的叹息。她被打晕了过去,再醒过来已经躺在了一张冰冷的台面上了。“你生气了吗?院长妈妈?”年幼的祁夭和颤抖着声音,“对不起,我错了。” “你是因为我不乖乖睡觉要惩罚我了吗?院长妈妈。”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冰冷屋顶。没有人回应。 踢踏——踢踏——有人来了,脚步声是她从没有听过的。“院长妈妈……”泪水从她眼眶滑落,她看见眼前来的这个人,是黑色的。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也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只是直觉让她不断地颤栗。走来的男人是黑色的,院长妈妈和早上的男人是灰色的,宣行奕是白色的,其他的小朋友,有的是红色,有的是紫色,有的是浅浅的灰色。 她第一次见到黑色的人,然后她再也看不见了。来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一双冰冷的手覆盖住了她的眼睛,手术刀从指缝穿过。除了镜子里的自己,祁夭和从来没有看清过别人的脸,只看到他们脖子上各种颜色的色块,她再也没有机会看见了。再然后就是痛,很痛很痛,祁夭和看不见那个男人把刀下在哪里,但是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从脖子一路往下,胸膛、肋骨、腹部……她能感受到自己在剧痛之中好像被渐渐掏空。 “宣宣……”白色的,白色的宣宣…… 祁夭和应该失去意识,但是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人拎起自己的身子。“没用了。”他说,“已经空了。”天旋地转,她好像掉到了地上。“夭夭!”她听到了宣宣的声音。焦糊味传来,热——好热——祁夭和觉得自己退无可退,小朋友的故事书里说,人是会死的……她最喜欢宣宣念给她的一个故事,叫《死了一百万次的猫》,她不太懂死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觉得那只猫最后真的很幸福。 为什么?我好像也要死了,我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