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地摸向贴身佩戴的桃木剑,她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准备,只是真到这个关头,她根本不能像当初在幻境中那般果断下手。 玄尘似有些怜惜地看着她,缓缓地道:“事已至此,是他的命数。” 说完便要飞走,林见素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紧紧抓住玄尘掌门的袖子,总是弯弯的眼睛此时没有半点笑意。 一层水雾覆在眼珠上,她强忍泪水,颤抖着哀求:“掌门……陆云麒好歹是您看着长大的,纵然要杀也请您先查问清楚缘由,再将他诛杀在天机宫好不好?不要让他像成日宁那般,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玄尘愣了愣,蹙眉凝思片刻,终于还是重重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林见素这才松开他的袖子,白着一张小脸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体内忽然像有什么被激发,毫无征兆的,一缕一缕温热的力量正在冲向她的灵元,像是一阵阵温暖的潮水滋养壮大她的本源,身体瞬间被如海般的庞大力量所充满。 然而这份力量来得太突兀,也太过剧烈,根本不是她所能承受。 她眼前一黑,身体像被抽空般无力地下落。 没有去凑热闹的凌乐不紧不慢地飞过去接住她,他一手托着她的后背,一手拉起她受伤的手臂晃了晃,声音懒洋洋的:“小丫头,伤成这样还敢乱跑,是嫌命太长吗。” 他两指并拢,以灵术一点点净化伤口上的妖气。 忽然,他“咦”了一声。 一道淡淡的红色光芒骤然间从她体内向外扩散。 红色的光芒不仅隔断了净化的灵术,还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昏过去的林见素隐约感到手臂上的伤痛在迅速减弱,同时一股熟悉的暖意游走在她身体的各处经脉和灵穴。 她仿佛身处于一种难以形容的极度充盈感和空虚感之间。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她恍惚中听到凌乐懒洋洋的声音,不甚清晰地念叨:“这是…………可……舍得……” 再醒来时,林见素已身在天机宫。 她坐起身呆呆地环视房间内熟悉的布置,有一瞬的失神。仿佛什么都改变,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睁开眼时还是那个刚刚穿越过来的游魂,身处全然陌生的环境。 可心底挥之不去的沉重和压抑都在告诉她,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一切都变了…… 徐子华就坐在她床边的一把椅子上,见她醒来赶忙起身行到榻边。 “小师妹你醒了!” “陆云麒呢?” 两人同时开口。 徐子华有意离题,强笑道:“你不知道,师尊抱你回来的时候吓坏了守门弟子,他们许久未见有人敢伤天机宫的人,还以为是仙门会道出了什么厉害人物。” 提到仙门会道,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决赛时,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一阵沉重的静默,林见素再次问:“陆云麒呢?” 徐子华知道她不得答案不会罢休,只好喟然告之:“陆云麒现下被关在‘道邪窟’,长老们已经审问了他三日,至今未能问出什么结果。” 林见素脸色蓦的煞白,有些恍惚地重复:“审……问?” 徐子华眼眶微微深陷,眼下一片青黑,显然近日也未能休息好。 他半垂下眼眸,轻声道:“百家仙门还等着天机宫给个说法,玄尘掌门顶不住压力,自请卸下白玉莲花冠,从此不任仙门之首。而陆云麒……罔顾师门教导,伤人性命实乃大逆不道,定在……明日午时挖丹处刑。” 林见素如遭雷击,她呆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颤抖着嘴唇怔怔留下泪水。 徐子华不忍见她难过至此,只好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师兄知你与他相交甚好,尽管你们刻意避于人前,但我知你们时常形影不离。你与他经常默契十足,时而说些只有你们能懂的玩笑,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说着说着,他也感到酸涩,“我知你心中难过,我也相信他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可是他终究是犯下了大错,”徐子华叹了口气:“终归是他的命数如此……” 林见素闻言微微抬头,泪水不断的,安静的从脸颊滑落。 她默默流着泪,突然开口说:“你们都说这是他的命数,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合该得此命数?” “他生而懵懂,被人利用被人伤害,也未曾生出恶念。他做妖时,有人逼他为人。他做了人,又有人非要他当妖。” “他一生困苦艰难,无论在哪里都要小心翼翼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