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没明说，但以陆云麒的聪明，多少也明白过来自己如今的处境算不上乐观。

他沉默地静静坐了一会儿，抬起头，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林见素，“我所求不多，也没什么远大理想，你……”

你可会嫌弃？

可会厌弃？

这些问题终是没有问出口，转而变成：“只要别在日后成了你的累赘就好。”

林见素愣愣看他，一时没听明白他是要解印还是不要解印。

他看着她有些茫然的神情，忽然笑了。抬手轻轻拂开她下意识又开始抠手指的手，压下想要握住的冲动，只动作轻柔地将她的手置于她自己的膝头之上才收回手。

“其实……”他缓缓道，“无论做人还是做妖，于我而言并无不同。”

他话说的像是只说到一半。

林见素却瞬间听明白了。

于妖族而言，长在人堆里的他是个异类。于注重血统的人族而言，半妖血统的他永远难以被接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玄尘道长断了他走向妖族的路，未必不是一种好意。

他若是想在人族中活的平安长久，便不能太过显眼，避免成为众矢之的会是他一生的课题。

林见素轻叹一声，这样看来他的耳朵是恢复不成了。

终归是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林见素心中愧疚，安慰他道：“没事。”拍了拍胸脯，应下承诺：“我定会提升实力，日后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陆云麒正拿起面前早已凉了的茶水，闻言动作一顿，拿着茶杯的手定在空中，他眸中似有波光流动，竟像是在细品她的承诺。

末了他答：“好。”

他笑的浅淡，却比窗外的春意都暖上几分。

看得林见素微微一愣，她蓦然间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那时候他好像比现在清瘦不少，眼睛漆亮却无光彩，一脸的疏冷和麻木。

她又想起自己带着小心思想要找他试符，他被华钰那帮人欺负的狼狈不堪，却依旧眼神清澈，没有怨怼没有仇恨，仿佛这世间所有的恶都进不了他的心。

伤害和恶意没能让他的心变成磐石，她只是带着目的地给了他一点小小的善意，他便视若珍宝，小心又珍惜。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年又一年，很快到了仙门会道的日子。

所谓仙门会道，听上去高雅，实际上就是百家仙门大小门派聚在一起切磋。

仙门会道的举办场地一直以来都是在各仙门之间的中心点——都水山。

都水山，山依水，水映山。

山势宽大而高耸，顶峰直入苍穹。

仙门会道在都水山峰顶举行，通往山顶的路唯有自然而成的陡峭山道，莫说寻常人，就是修为不高的弟子都难登其上。

从山上往下观景，可见水波灵澈，景物明净，令观者心旷神怡。

对于这种只在小说里存在的修真界大场面集会，林见素能有幸亲身参与不可谓不激动。

赫然就是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状态，眼睛都快看得不够用。

峰顶比林见素所想宽大许多，也大气澎湃许多。

此处早已被人为修建成一个类似圆形的“赛场”。赛场边缘是五圈阶梯式向上延伸的青石座，最里面的内圈座位相对少，且每隔一段距离设有“主位”。

主位是专门给各仙门的掌门和资历较久的长辈所准备，形似石亭，整个会场里面仅有八座。座位宽敞，头上是平顶挑檐角，有一定的遮阳功能。

门下弟子则按照门中资历和地位，依次在主位后方的青石座坐下。

天机宫的座位却是个例外。

天机宫身为百家仙门之首，在北面专门设有“尊位”。

尊位比其他主位高出3米之多，其后的青石座也因此比其他青石座高。尊位乃六角宝顶亭，两边更有细窄的山间瀑布从高处落下，飞流而下，激起千层雾水，别有仙气蓬勃之意境。

这两条瀑水不仅隔开了尊位与其他主位，同时也将它后面的普通青石座与其他青石座隔开。是以比起其他仙门的座位相连，天机宫所在的尊位显得尤为独立和突出。

所谓座北朝南为至尊，天机宫在仙门中的地位和声势在此一览无遗。

由于尊位在会场最里面，玄尘掌门带着天机宫弟子不紧不慢地走着，路过已经先在主位坐下的其他门派，都会停下来客套几句再往里面走。

一路走走停停，林见素对长辈间的客套无甚兴趣，垂眸往比赛场看去。

位于中间的比赛场地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