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见到自己的弟弟,而是遇到了怒气冲冲的吴盛明。 吴盛明脾气直,说话冲,上来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责备质问,钱员外虽然一头雾水,但好歹是魏县这么多年的地头蛇,哪里受过这种气?于是一言不合便与吴盛明呛起声来。 吴盛明却以为钱县令执迷不悟,不愿悔改,为了防止他继续泄露秘密,造成更大的损失,便决意一刀杀了他。 但钱员外好歹是白手起家,早年也曾走南闯北,哪里会一动不动任他杀?反抗之中,也许是吴盛明一个没留神,竟被钱员外跑到了县衙外,于是才叫小乞丐看到了吴盛明手刃“钱县令”的一幕。 是的,吴盛明杀死的,只是他以为的钱县令,实际上却是钱员外。 他们二人乃是孪生兄弟,长相自然一模一样。红香曾告诉她,有时候就连她都分不出,眼前的人是钱员外还是钱县令。朝夕相对的枕边人都分辨不得,更别提只有几面之缘,还怒火中烧无从辨别的吴盛明了。 钱县令自知危险,于是让一无所知的兄长代替自己面对愤怒的吴盛明,导致兄长被杀。事后不知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太过愧疚,大张旗鼓地为“自己”,也是为兄长置办了远超规格的丧礼。 他先是或买通,或灭口,让当日县衙门口亲眼见到“钱县令”被吴盛明杀死的平民摊贩,和为“钱县令”收殓尸身的县衙仵作统统闭嘴。然后在城中散布“钱县令是酒后溺水而亡”的假消息,再下令禁止百姓讨论,如此一来,这个假消息就会显得更为真实。 至此,人们都相信了,钱县令就是酒后失足,落水而死。 至于那个小乞丐,则因为太过不起眼,又已经潜逃到花坞镇,所以逃过一劫。 而如今想来,小乞丐听到的,“钱县令”被刺倒地时,喃喃叫着“弟弟”的声音,也不知是不舍,还是怨怼了。 · “妙!”贺琤听完萧懿龄的推测,惊叹道,“这样一来,就全都说得通了。红香说过,自从钱县令过世,钱员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却不知,这‘钱员外’就是变了一个人!” 接着又称赞道:“仅凭这两三日时间在花坞镇和魏县的所见所闻,和眼前的信件,便能将事情推测得如此完整,不愧是殿下!” 然而萧懿龄和顾定安却不像他那样乐观。 虽然搞明白了钱县令之死的大致经过,但要知道,吴盛明那日杀完“钱县令”,便马不停蹄回到军营,直接下令处死了那一营士兵,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关联的。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吴盛明如此不计后果,等不及上奏朝廷,也要先行处死一县之长,和营中五百余人呢?如此残酷的行动,究竟是何原因?军中暴动,又是何人挑起?吴盛明到底发现了什么?耿巨又是谁? 更多的疑问萦绕在萧懿龄心头,令她无法为解开这一个谜题而感到轻松。 最终,萧懿龄还是决定,要亲自到宾州军中一探究竟。 眼下,忠毅侯顾衡和她的舅父辛从益辛将军刚刚平息了叛乱,仍在宾州军中坐镇,他们此时过去,正好有所掩护。 是的,萧懿龄仍旧不打算表明身份,而是以辛将军的外甥女前去投亲的理由,进入军营。她吩咐陆酒,将密信亲自送到辛从益手中,让辛从益派人来接她。 而魏县的“钱员外”,则由贺琤严密监视,为防止打草惊蛇,暂时按兵不动,等候萧懿龄的消息。 “那个耿巨,既然能买通县令为他做事,可见其势力之强。魏县,乃至整个宾州官场,不知还有多少人是他的眼线,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不能提前露了痕迹。”萧懿龄吩咐道。 “是。”贺琤领命而去。 · 交代完所有事,已经是天光大亮。萧懿龄将双臂举过头顶,纾解着身上的疲惫,又打了个哈欠。 顾定安还在为她方才精彩的推理,和指挥若定的姿态感到目眩神迷。但看着她熬了一夜,微微泛青的眼下,又十分心疼。 “等师父派人来接你,再快也要两个时辰之后了,不如先睡一觉,等陆酒回来我叫你。”顾定安不由得劝道。 萧懿龄闻言,却笑得揶揄:“定安哥哥这话,是要在这里守着我休息的意思吗?” 顾定安想到她躺在榻上安然睡觉,自己坐在榻边陪着的场景,脸色倏然一红。 萧懿龄见状,却笑意更大了,问道:“定安哥哥脸怎么红了?这样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从明华台回来那日,你不就一直在我榻边看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