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定安。 顾定安此时没有骑他那匹宝贝留幻,而是用着击鞠赛统一提供的马匹。 他身着一袭靛蓝窄袖长袍,头戴银冠,脚踏黑靴,手臂上绑着一条同李镜一样的红色丝带,用以区别队伍。此时正手持球杖,驱马抢球。 只见他纵马闪身,突破对面蓝方的重重阻拦,抢回球时已然身处我方腹地,然后他一个反身击球,那小球竟如有神助一般,跨越长距离地直直向对方球门而去,蓝方十人奋起迎击,却已无力回天。 “红方得筹!红方胜!”站在场地边缘处的赞仪唱到。 “好!”李镜终于赢了一场,高兴得什么似的,骑着马在场上跑起圈来。跑了几圈仍不尽兴,末了还举起球杖,打了一下地上已经无人理会的小球。 而那小球飞起,却是径直朝着场边的女宾席而来。 · 所谓“连翩击鞠壤,巧捷唯万端。”①击鞠这一活动,自前朝起便十分盛行,不论士庶男女,都爱玩、爱看。 今日这场击鞠赛,既有忠献伯府做东,参加的也都是公卿官宦家眷,是以有不少女宾出席。即便不上场一显身手,来凑凑热闹,跟着场上的进球喝彩几声,也是十分有趣的。 虽说,击鞠技术有高有低,可但凡长点脑子的,都不会把球往观众席上打。 萧懿龄见那白色小球直飞过来,眼看就要砸中场边一个红衣女子。她快跑了两步上前,一把抽出旁边立着的一把备用球杖,腰身一转,举杖击球,那白色小球飞转如电,瞬间又回到了场中。 萧懿龄随即瞪向李镜。 李镜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忙下马跑过来致歉。待他走近了,才发现,那个险些被球砸到的女子,竟然正是不久前花朝节上,曾经被他言语得罪过的王夫人的内侄女——王十一娘,王姮。 而此时,初见端方雅正的少女,正柔柔地靠在萧懿龄肩头,低声啜泣着,显然是被吓坏了。 “好了,没事了啊,李三郎来给你道歉了。”萧懿龄一边伸手轻轻拍着王姮的脊背,一边给李镜使眼色。 “实在是对不住,王十一娘,我方才就是,赢了比赛,我乐傻了,才一失手把球打到这边。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表姐临川公主也在这边,我怎么可能故意把球往这边打呢?嗷——” 李镜惊诧地看向萧懿龄。 萧懿龄则默默地收回脚,又对王姮笑道:“十一娘别怕,我替你教训过他了。你继续安心看球,我刚到这,先去同二姐打个招呼。” 说完示意李镜跟上。 王姮从萧懿龄的怀中退出来,身后的侍女递上一条新帕子,换下了她手中方才拭泪的那条。 她红着眼睛,我见犹怜的样子,乖巧地点了点头,道:“是民女失态了,还要多谢殿下相救。” 说完,她目送萧懿龄同李镜一道远去。 · “你方才踢我作甚?”李镜坠在萧懿龄身边问道。 萧懿龄脚步未停:“踢你是轻的,谁让你说话不过脑子。本来谁也没说你是故意的,偏在那解释个不停,引得人往那方面想,最后不是故意也要变成故意了。还有,好端端的你提临川公主做什么?还称表姐,这不是更显得你以势欺人?” 她一边连珠炮似的说着,一边快步往中间的主宾位走去。 李镜双唇张张合合,显然,这一层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我,我没这么想啊……” “我当然知道你没这个意思,可难保别人也不这么想啊。” 他看向已经走远的萧懿龄,又重新追了上去,凑近道:“殿下,你对我真好。” “什么?”萧懿龄驻足,不解地看向他。 李镜正笑得一脸餍足:“这些事情,以前都没有人给我讲过,所以我一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方才殿下制止了我,以防我又说错话惹人嫌。这不就是对我好吗?” 他微微弯腰,将脸凑到萧懿龄跟前,想看清她的反应。却见萧懿龄面无表情地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额头将他推远。 “打你的球去吧。”她说道。 · 李镜目送萧懿龄走进临川公主那处凉棚,放下了竹帘,这才往赛场走去。 场上,杂役们正在平整场地,准备下一场比赛。李镜一眼就看到了场边正在喂马的顾定安。 他拿起旁边桌几上果盘里的一个苹果,双手一用力,便将苹果掰成两半,自己咬了一口,顺手将另一半喂给方才比赛骑的那匹马。 “顾兄!”李镜喊了一声,朝顾定安跑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