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蜀(2 / 3)

只要案子交到公主手上,她便很快就能了,不是吗?”

说完,顾定安便等着皇帝的反应。

他在赌。

赌皇帝放荣惠公主出宫,不单是为了公主成年。

顾定安虽然自认不甚聪慧,但也并不痴傻。

入京以来种种,皆有迹可循。

可能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反倒能看得清些。

荣惠公主的性子,并不像宫外所传的那样温婉娇怯,反倒是处事果决,心有成算;陛下待公主也并非临时起意骤然爱重,反倒像是早有谋算。

因此,顾定安觉得,可以赌一次。

皇帝面无异色,沉默了一会儿,才低笑出声,说:“不错,荣惠的事情,你倒是看得清楚,比京中这些老狐狸还要强些……那么,你自己的事呢?”

顾定安起身跪下:“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皇帝坐在榻上,双手撑膝,垂眼看着面前的年轻将领:“顾侯坐镇夏州,威慑戎狄,保我大景北方安稳,这份功劳朕是一直记在心上的。只是京中局势复杂,定安,你也不想建和十五年的事情,在夏州重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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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定安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皇帝的话,只觉得如同身陷寒窖,彷佛一瞬之间又回到了那个冬天。

建和十四年冬,北方突降寒灾。大雪封路,作物冻毁,整个关内道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军中更是疲弱不堪,难以为继。

十五年春,狊乌特来犯,朝中被世家把持的户部和兵部却忙于内斗,无人理会夏州求援。

夏州军缺粮少药,几无抵抗之力,只得拼死,困守孤城。

顾定安缓缓松开了无意识攥紧的拳头。

他抬头抱拳,目光坚定,看着皇帝微笑道:“夏州的事有父亲和大哥操心呢,并无微臣的用武之地。陛下,我来了咸京,只觉得这里处处都新鲜热闹,比夏州好多了。还请陛下念在千里护送使团的功劳,赏赐臣个一官半职,让臣长留咸京,也替父兄好好看看这大景繁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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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一族远居夏州,在京中可以说是毫无根基。

戍边大将,虽有陛下信任,但夏州与咸京毕竟相隔千里。

古语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①。

顾定安早与父兄商议过,与其有朝一日君臣相忌、离心离德,不如以此身作投名状,以表效忠之意,换得上下一心,交洽无嫌,边城安定。

同时,作为夏州大都督,顾衡也需要在中央有个亲信,咸京有任何风吹草动,夏州也可早些得知。

所以,此人必得是忠毅侯血亲,方能显出足够诚意,也能让咸京、夏州双方都放心。

可父亲只有二子,大哥已在军中身负要职,那么,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便是此次狊乌特入景,选派他顾定安做卫队长上京的根本原因。

外使入朝,一应接待事宜均有礼部和鸿胪寺商定,并上呈皇帝过目,使团卫队长的人选亦然。也就是说,顾定安留京一事,早在去年春天就已经板上钉钉。

这些道理,启程之前,顾定安便已经想通了。

皇帝方一抛出那话头,他便知道,父亲与天子早已心照不宣。而这番乐不思蜀的托词,也就更加顺理成章。

可有些事情,即便道理是明白的,也忍不住心中酸涩。

顾定安想,他终究不是草原上的野狼,无所拘束。

束住他的不是帝威皇权,而是责任。十余年的抚育之恩,他无法罔顾家人安危,一心只遂自己的愿。

也许有一日,野狼也会自缚于门下,将忠诚献上。

顾定安仰头,看着皇帝笑着说了“好”。

君臣达成一致,书房中的气氛也十分和谐。

皇帝像是一个和蔼的世交叔伯,同顾定安说起了家常。

言谈间便聊到了顾定安的刀:“朕曾听顾衡说过,他给你锻了把好刀。”

顾定安闻言,将腰间的宝刀解下呈上——入宫不必除兵器,可以御前佩刀,这是皇帝允给顾家父子的特权。

顾定安回道:“是,此刀名为‘留幻’,长四尺,重十三斤。锻造这把刀的材料,便是臣第一次大胜狊乌特时,缴获的一箱上好铁矿石,父亲特地请锻刀名家制了这把刀。”

皇帝接过刀,“铮”地寒光一闪,锋刃出鞘三寸。

他不禁感叹:“果然是难得的好刀啊。只是今后你留在咸京,如此宝刀恐怕没有出鞘的机会了。”

“回陛下,臣以为,刀就是刀,无论在何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