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手指往下一行: “对于超越国家规定的损害自然环境的一切活动不予批准。我竟不知道我的儿子要转投自然资源局去了。” 石砚沉貌似说了句笑话,但是面色很难看,他烦躁地把右手食指和中指交叠,在纸张上轻弹两下: “如果从理想主义和完美主义的角度来看,你并不比小时候成熟多少。” 石韵潇丝毫不躲避他的眼神: “您早就应该知道的,在短期效益和长远发展中间,我永远选择后者。” 他目光灼灼: “以前我管不了,但是现在只要我有能力,天喑这片土地,珺晟不能动。” 石砚沉低头不语,显然是在忍耐。 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位脸生的年轻秘书,换茶的时间拿捏得周到,缓和了父子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倒茶的动作仍稍显拘束。 其实茶水和从前并无二致,但他仍蹙起眉,貌似不经意地提起: “Nancy呢?” 那位男生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差错,慌乱地瞥向石砚沉,被他抬手赶离。 “我让她去做别的事情了。” “什么重要的事要她亲自去做?” 石砚沉不响。 石韵潇于是放下茶杯: “她一毕业就进了珺晟。您却把她当棋子。” 石砚沉纹丝不动: “你不问你学生,也不问你自己,倒是肯关心我身边的人。” “拿感情这种事去欺骗别人,不是您的格局。” 石砚沉终于放下合同,认认真真地把目光投向他的儿子: “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不会插手。你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和你签那样的协议,我也不打算跟她计较。” “她有自己的名字。” 石砚沉拔高音量,更添寒意: “她还能有名字,就已经非常幸运了。” “她比我预想中更聪明,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尊重她。我会稳住她的地位,她想在娱乐圈,我就许她继续做她的天后。但是这一切,最终还得看你。” “您这样做就是尊重她吗?” “不是所有感情都必须走到最后的。你们两个人的起因是你的一个谎言,就好像树木的根脉一开始就落错了位置,再怎么长都只有夭折。” “曾经拥有过,就够了。” 他叹一口气,平静地对上石韵潇无风无波的眼睛。难得一见地,那里面出现了比绝望更深沉的颜色。 石韵潇身心俱疲地回到曲市。他们的房子现在空空荡荡,他没有开灯,不想让直白的寂寞来得太清晰。 唐初不敢面对他,借口回学校处理最后的毕业事宜,连告别都是在微信上草草了事。 下次再见面,他应该已经入职珺晟了吧。 他难得地喝了酒,发白的唇边沾了葡萄红的颜色。迎风的露台上可以直接看到星星。可是月亮在遥不可及的云层后面,永远不肯为他降落。 —— 池旭传和糖糖住在一楼,二层的三层的空间独属于白歆芮,没人打扰。 昨天临睡前吃了药,她总算睡了两周以来第一个整觉。 早晨的淞海像一面平整的镜子,偶尔有海鸥清唱两句,很快就又恢复了宁静。 楼下好像有人来。她听见糖糖趿拉拖鞋跑来跑去。 楼梯下到一半,她悄悄弯腰想先看一眼。 没想到那人的眼睛恰好和她对上。 “白老师!” 冉争还是一副大学生打扮,乖巧的锅盖头,搭配地方风情的椰青色衬衫,他挥手跟她招呼,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动。 白歆芮稍稍整理睡裙的褶皱,用手梳一梳披散的长发,轻轻颔首。 池旭传把泡好的花茶摆在茶几上,斑斓的花瓣浮起又沉下,像极了曲市这个季节特产的蝴蝶。 “所以是池先生喊我来的,让我做你的旅游向导。” 白歆芮点点头,趁冉争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瞪他旁边的人一眼: 什么意思? 池旭传摊手: 找当地导游,熟人更方便。 冉争确实大大方方,自己聊开了: “石教授这几天不在,他返校忙毕业季去了。” 白歆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提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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