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到家的时候,裴颂居然率先地发起话题。 童渺走上前,示意让他继续说。 裴颂踩过一处边坡的石板阶梯,缓缓开口:“你不觉得和我这样的人相处,会很厌烦吗?” 童渺愣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晚风吹过裴颂的脸,让他觉得额头的滚烫没有那么难受了。 他自顾地说着,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你说的,我现在和小时候的模样完全不一样。我的性格其实很糟糕,某些时刻没人受得了……” 回想抑郁病发的时候,裴颂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浑身上下都爬满着啃噬的蚂蚁,把他咬的千疮百孔。 情绪和心境也会感觉无比低落。 哪怕是在白天,他一睁眼看到阳光都觉得充满了阴暗的气息,没有希望。 意志力限制着他的活动,连最喜欢电吉他都不敢去触碰。 抑郁让他怀疑自己,不愿与人交流。 是消沉的,是颓废的。 是吃了一瓶又一瓶的药物。 那种感觉就像是阴沟臭水里面,永远都不愿意向上攀附的一坨烂泥,任由提不起劲的负面情绪肆意稀解着。 裴亦申说他矫情,说他如此脆弱。 叶蔚不止一次对他劝导,说爷爷奶奶的意外不是因为他。 可是,这些并不是导致他症状的所有原因,他的父母从来就没有深刻了解过自己。 裴颂唯一所庆幸患上的只是心理性抑郁,而不是生理性抑郁。 否则,他肯定活不到回来摇岛这里。 童渺听着裴颂的话,似乎能够从他隐晦的话语里明白些许。 类似抑郁之类的心理疾病吗? “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童渺向他缓缓靠近,“我曾经读过一首诗,里面说过‘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这句话,我印象很深刻……” 裴颂抬眼向童渺望去。 “裴颂,你现在可以不用对我全盘托出。你可以选择尝试着把我当成你的朋友,直到你愿意和我说的那天。” 童渺对他会心一笑,想让裴颂尝试地相信着自己,“况且,我们小时候拉过钩的,你还记得吗?” 裴颂回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在自己即将坐上离开摇岛的车子前一刻,女孩穿着来不及换掉的芭蕾训练舞裙,一路喊着他的名字跑到跟前。 她一跑来,就对他伸过小拇指,示意他和自己拉钩钩—— “裴颂,你要回去了吗?” “对。” “那你说好了还会回来的,不会食言吧?” “嗯,一言为定。” 临海方向的晚风愈发猛烈。 童渺走在裴颂身后,两个人回来中途也是一直保持不说话的状态。 回想刚才对他的一番说辞,童渺现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裴颂听了后也没有拒绝和反驳自己,既然这样那他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童渺嘴边挂着笑意,不知不觉已经跟着裴颂回到了家。 在老房子跟前,童渺率先地和裴颂道别着,“那我先回去了。” 裴颂手里还拎着那一袋子药,点了点头。 童渺原本还想着他会和自己说什么,没想到还是这么闷。 但是她也没有在意,只当是多年未见的生疏感。 至少,对于裴颂的印象,她也不只是仅仅于冷冰冰的模样了。 就在她转身之际,旁边的人开口说了,“童渺,今晚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