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来,散不去。 昏黄的落日,渐渐隐入远方的地平线。 高月从惊异中回过神来,渐渐地,感到一阵奇怪的松快。心中有一团小火焰,被这口轻快的风一燎,突然旺盛地燃烧了起来。 她居然有一丝庆幸,有一丝欣喜。 远处大片的橘红色,仿佛不是落霞,而是新生的朝霞般明媚了起来。 但等她再度冷静下来,又陷入了沉思。 她忍不住怀疑起来,如果真的是他,这八个月来他都在做什么?既然他还活着,为何不回来寻仇? 若是他来寻仇,刚才为何不一剑刺死自己?若不是寻仇,又是为了什么? 密密麻麻的思绪倾轧着她的脑子,像一只蛛网,在她的脑子里越盘越密。强烈的好奇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感受,驱使着她大着胆子,回头去揭他的黑色面罩。 只是,猛然间对上他的冷冽视线,她的手又戛然而止。 他的眼角多了一道细小的疤,人也好似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郁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是你吗?”高月的声音淹没在猎猎春风中,微小而干涩。 对方冰霜似的眼眸好似融化了一点,声音却依旧冷飕飕的:“你希望是我吗?” 高月愣了许久,他身上那股时隐时现的幽淡气味,变得越来越浓烈。她狂烈的心跳,慌张又谨慎的视线,都在昭示着一个答案。 她希望,她很希望,她特别希望。 但偏偏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说这个回答的人。如果她希望他还活着的话,那她岂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只好一路沉默着,把自己当做一个小刺猬,蜷缩在巢穴里,暂时搂紧心爱的小松果,不去想外面的世界。 马儿千里奔袭,跑了三四个时辰,跑得夜已深沉。等高月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她当时心里慌乱,完全没留意他往哪个方向逃去。 看着四下荒凉,杂木丛生,四处不止有鸟叫虫鸣,似乎还有野兽的叫声游荡。她吓得赶紧跟在蒙面男子身后,寸步不敢离身。 下马走了一段时间,二人才找到了一个破庙容身。对方一路捡了些枯树枝,此时已然轻车熟路地点燃了火堆。 高月杵在门口,看见他在火光下,终于揭下了面罩,露出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下颌线。他抬起眼眸,冷冷地看向她的方向,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虽然已经知道是他,但真的再看到这张脸,高月的心还是不争气地多跳了几拍。久别至今,他看起来比以前更沉稳了,连眼神都冷得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剜人。 也许是情绪作祟,亦或是火光的映衬,让纪行之看起来比从前更沉毅俊朗。 陌生、疏离和沉默,也给这场久别重逢增添了几分含蓄的魅力。高月感觉心里那团火好像烧得更厉害了,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好像突然间就没有了从前那种游刃有余的自信,开始小心谨慎起来,想靠近又怕唐突,想唐突又怕不够资格。最后变成了只是傻傻地盯着对方,不知所措。这完全不像平日的她。 好在纪行之并不睬她,只是兀自打扫着落脚的地方。她只好移开视线,远远地站着,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张口说话。 此情此景,突然让她想起去年七月份的时候,父亲曾邀他去盛京围场一同打猎,她被他诓了同去,不会骑马,只好跟着几个官眷,四处游玩。 突然间,暴雨如注。他刚在附近猎了一只野兔,便顺手接了她去附近躲雨,找了半天,才暂时躲进了一个小山洞。 那天的雨下了好久好久,可是时间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难捱,她想吃他新猎的野兔,让他烤来吃。他说她的肠胃娇贵,吃了会害病,但还是被她缠着烤熟了尝了几口。 那时,他们同样被困在山林之中,他脱下外裳,铺在地上给她坐,还会像变戏法一样,从包裹里拿出洛茗轩的糕点,喂饱她的小肚子。 可是现在,她坐在四处漏风的破庙门口,被倒春寒的寒意冷得瑟瑟发抖,饥寒交迫,他却只是自己围着火堆,闭着眼休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忽然,她就又有底气了似的,重新捡起自己的小姐脾气,拾起地上的碎石,向他砸去。 “你掳我来,又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不管不顾,要杀要剐,好歹有个反应啊!” 纪行之这才掀开眼皮,淡淡回道:“是你自己要缩在那里,难道还要我请你过来?” “我……”高月被他的话噎住,毕竟他说的也有道理。 她扶着门正打算起身过去,却不知那门早已破烂不堪,被她一推搡,便掉了下去,呛了她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