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办法、没有方向的时候,也不知该寻求谁的帮助,她只能一遍遍地回忆那些痛苦,希望能从里头翻腾出蛛丝马迹。 她知道纪行之对她,皆是真心,她能感到那些克制与掩饰,更察觉到了那些炙热,在他总是带着笑意的眼里、嘴角上。 恰如此刻,他眉梢带笑,跟她说了很多往事,他的身世、抱负和练武时如何刻苦最终变得很厉害的事情。 高月静静地听着,其实对他的过去也不甚感兴趣。她大多已经了解了。感兴趣的是,他那些少年老成的掩饰,在这些言谈中逐渐消融。 他变得像个稚气的孩童,开始发表自以为很独特的观点,开始炫耀起曾经不俗的成绩。 这个转变,让他莫名可爱起来,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让她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有些微微沉醉。 就在这样相谈甚欢的氛围中,纪行之问她想不想到屋顶坐坐。 “你是说,像大侠一样在屋顶上飞驰?”她喝得有些微醺,说起话来有如稚子般跳脱和怪声怪气。 “那恐怕不行,只是坐坐。”纪行之温柔地看着她,随后真的带她上去了。 她从来没有坐过屋顶。这是自然的,那就不是能坐人的地方。那屋顶上的突起硌人,斜斜的坡度,也会让人稍有不慎便跌落下去。 这种地方,就只有纪行之这种人能毫不费力地躺着吧?他先前说自己经常在这个屋顶睡觉来着。 “躺下来试试?那样看星空,很美妙的。”他说道。 “我不敢。”她现在仅仅只是坐着,也要死死地挽着他的手臂,不敢撒手。 纪行之于是将她的手放到他的腰上,顺势拢住她的肩膀,几乎将她半裹着,问道:“这样可还怕吗?” 她摇了摇头。只是这样靠在他的肩膀上,被有力地环着,脸居然微微有点热。 这个竹屋的屋顶并不算高,但因为坐落在谷裕山的半山腰上,足以看到半个洛阳城。 只是虽有灯火,但格外熹微。 反倒是夜晚的繁星更亮些,星星点点、闪烁其间,能让仰望的人宁静、平和。 还有细碎的萤火在墨色中游曳,夜里的蟋蟀声、夜鸟声让这个夏夜显得更加安逸宁静。 月光织出的雾,落在山谷上、纪行之的脸上,像画一般。 刚刚喝了三分醉意,此时靠在他的肩头,她竟有些困了。 这时,他拿出了一枚花青色的锦囊,放到了她的手心。他看着她懵然地拆开,等待她看到平安符后微微的惊讶声。 高月于是便在昏昏欲睡中,听他说了很久,这段她从未知晓的故事。 确实是完全忘记了,对纪行之而言,过去了大约□□年;对她来说,这事更为遥远,渺小得早已记不清了。 她自小便拥有高贵的家世,不俗的相貌,在无忧虑的环境中,养出了一股娇惯的天真。她的善良,纯粹得更像未开化的动物一般,是一种天性,从来不求回报、不因人而异。 她的世界,在入宫前,总是明媚而充满阳光的。随手救一个山涧独屋里的少年,对她来说,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若每件都要记在心里,她的世界就太多苦命人了。 “你是因为这个才喜欢我?”她不禁问。 纪行之愣了愣,还不习惯她把话说得那么直接。 “说不清。”他答道。 她蹙了蹙眉,困意全无。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我从来没做那事。”高月撒谎道: “当时我才不过八九岁,怎么会想那么多。想必是我不知何时把锦囊掉在这里,让你误会了。你的救命恩人另有其人。” “这样?”纪行之眼睑微紧。 “千真万确。”她扬起脸对上他的视线,笃定得仿佛却有其事一样,继而问道:“我没救过你,现在可后悔当初没捂死我?” 纪行之笑了一下,说道:“不后悔。” “为什么?” 他低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眼神在说:你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但是她似乎真的不明白,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句:“因为喜欢你,高月。” 高月却沉默了。 她沉吟了一会儿,像个学艺不精的孩童,为赋辞努力思索着恰当的字眼,继续问道: “你的意思是,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说不清,可能是。”他想尽可能地坦诚。 “不要可能,要确定!” “确定是的。”纪行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