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想到能让浸云张牙舞爪地恨她,才坐在铜镜前,花上数个时辰的光阴将自己描摹成娇媚的模样。 身上没有余钱,没有指令又不能擅自离开此地,纪行之成日泡在都尉府里上差,高月不是侍弄花草便是安心养胎,根本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若是没有浸云在身侧时时戏耍一番,当真是要无聊死了。 …… 到了夜半,诗云歇息去了,轮到浸云守夜,她耐不住困意也早早睡下。 此时安静下来,高月左右睡不着。她探出头去,发现书房恰巧熄了灯。 纪行之穿过长廊,到院中练剑。 他吩咐成双拿了几壶酒,边喝边在月下舞起剑来。 如此好兴致?他不应该生气吗? 不在意自己将他的东西转赠出去? 高月正泄气,院子里忽然传出响声。 纵目看去,纪行之才喝了几口酒,便一脚踢翻桌上的酒壶、酒杯等物,将它们统统砍成了碎瓷片。 剑势凌乱,没有章法。每一剑刺出都是一次暴躁的情绪宣泄。 他不高兴。 哈哈。高月倚在窗台边,露出了狡黠可爱的一面。 纪行之透过余光,发现了尚未入睡的她。于是比平常结束得更早,收起剑来,粗暴又精准地扔进剑鞘。 “吵到你了?”他微眯着眼,看到她一只手托着腮,小巧的掌心上,露出的脸,被迎面的月光照耀得格外白皙通透。 她摇了摇头,嘴角带着笑意,眼皮因为微微的困意显得有些沉重。 “绘兰可还喜欢那个翡翠钏?”高月问完他,突然灿烂地笑起来,带着少女捉弄人后的轻盈可爱。 他突然就不生气了,反而涌起了一股古怪的甜蜜。 她明知道自己把翡翠钏要回来了,现在又这样问。 难道,她是故意惹自己不痛快,然后夜半三更不睡觉,等着看他的反应?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时,必定已经拼命地摇起来了。 但他不能让高月察觉自己的喜悦,那实在看起来有些傻气,谁会为了一个稚气的捉弄而立马缴械投降? 猎场上最强健的弓箭手也没有她此刻那般志得意满。她猖狂得好像只需挽着弓,轻轻地搭上箭矢,他这头猎物就会猛然撞上去,自愿被俘一样。 但好像,他现在确实很像一只匍匐在她身下的困兽,为她的一言一行翻涌着情绪。 “你不喜欢我的礼物?变着法子还给我。”他正色道,语气格外认真。 “明明是你敷衍我,我送你那么名贵的剑,你却回我这种货色。” 这也就罢了,还不单是送给她的。什么绘兰、丝丝,个个手里都有个碧青的翡翠钏。哦,还有夏如苏,她手里有没有来着? 等高月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小穷鬼身边的莺莺燕燕,居然还不少? 当日在侯府,那些栀灯坊的舞姬怎么说的来着?纪行之常去寻欢作乐? 狗男人。想到此,她完全没有了兴致玩笑。 纪行之不知道她峰回路转的脑回路,见她的脸色骤变,突然拉起一张脸,只当她真的气自己送她的东西不好,立马解释道: “这个手钏确实不值钱,但是绝对不是我敷衍你。我一个糙汉身上本来就没有女人家的东西,当时摸索了半天,才想起这手钏。这是我母亲留下来唯一的遗物。” “唯一的一件?绘兰手里那个不是?”高月不信。 “?”纪行之愣了一下。绘兰手上有东西吗? 半响,高月意识到自己在这种小事上蹉跎,实在没有意义,便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与我何干。” “你既然觉得这礼物不好。那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只要我有。” 高月回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纪行之。 现在的他跟前世的阴鸷深沉比起来,竟纯良得像只忠厚的大狗。 她脑海里甚至闪过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想真的就这样将他拴在身边养着。 如果能在此时驯养他,往后不就可以使唤他,为自己所用? 将一头猛兽养在身边,虽然危险,但倘若成功,他将会是一个最忠实强大的守护者。 恍然间,她突然明白,为何父亲前世会留他在身边了。高邗犯下最大的错,便是“养虎为患”,自以为可以掌控这头阴鸷的怪物,结果遭到了反噬。 于是,瞬息之间,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然后被纪行之深深的目光,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