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拼出来的糙汉。从小到大,府里的仆人都怕他,严词驳斥时,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换成他人早已缴械投降。 但高月不怕,因为拿准了他对自己的疼爱和纵容,也知道哪怕看在她那个于漫漫黄沙中惨死的生母份上,他也不舍得对她说重话。 何况,她一直为自己不能自主决定自个儿的婚事耿耿于怀。前世是他非要送自己入宫,让她过上那身不由己的惨淡日子,现在自己铆足了心思脱身,他还要送妹妹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你不为家里着想,总要有人替家人分担。” 高邗压着嗓子,碍于纪行之在场,又是好日子,不想当面发火,始终正色说道: “在宫里有你皇姑姑教导,棠儿小点怕什么?左不过两三年的光景,现在进宫还能尽早学习宫中礼仪……” 但高月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高邗因为她的“不懂事”还在口若悬河地教训着她。妹妹倒在继母的怀里,怯懦的眸子不解地望着她。纪行之夹菜的手也只是悬在空中,同样带着困惑。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是高棠还小,她觉得父亲总不至于。 如果妹妹进宫了,是不是前世发生在自己身上也都会悉数落在她的头上? 妹妹的年纪比当年的她还小,性子比她还要软弱。以妹妹的小身躯,进宫必然犹如深入虎穴,稍有不慎便会被生吞活剥。 早知如此,她必不会搞什么假怀孕。如果高家必然要有人去趟那趟浑水,也该是她来。 该怎么办?怎么才能阻止这一切?同样的方法总不能再在妹妹身上用一次……高月的脑子越来越乱,越是思考越是感觉浑身颤栗,说不出话来。 前世的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快速地在她眼前闪回,她努力地想要揪住其中一根线,找一个良方,来一个人,告诉她该怎么办。 恰在此时,一个小厮火急火燎地闯进来,道:“侯爷!通州刺史来报,少将军在回京途中遇袭,身受重伤,现在正在通州救治!” “什么?岚儿出事了?” 本就受了许多刺激的高月,惊闻哥哥遇袭的噩耗,一瞬间急火攻心,突然眼前一黑、脚底发软,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 天旋地转间,她感到自己的腰腹被人有力地托住,整个人瘫软无力、意识微弱地被人抱在怀中。 那一瞬间,涌上来的那股清幽的暗香,仿佛弥留之际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