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曼曼没想到梁处桉会一起来。 准确来说,他是先到的,在沈乐白的墓前,他半蹲着,好像在说话,身前是一束洁白的小苍兰。 要是不联想其他,只是看眼前这副景象,张曼曼大概也会动一点恻隐之心,然而梁澍就在身边,她也不可能忽略白韵的存在。 人的感情,真的是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 两人走过去时,梁处桉已经起身,整顿情绪,他目光在沈乐白的墓碑驻留许久,才迈步离开。 相汇时三人表情都恢复正常,梁处桉看了看梁澍,转向张曼曼,微笑说:“曼曼,谢谢你过来。” 张曼曼过来纯粹是为了梁澍,也是一种礼仪上的回复,她随梁澍看望陈奶奶,梁澍也随她去了季家和老房子,梁澍陪她去看父亲,她也就陪他来看母亲。 “您客气了。”她淡淡说。 “怎么过来的?”梁处桉又问。 梁澍说:“打车。” 梁处桉点头,“那你们去吧,我先走了。” 张曼曼礼貌颔首,梁澍很轻地‘嗯’了一声。 沈乐白长眠的墓园非常安静旷阔,两人整理花束和祭品时只能听见风声和偶尔掠过的鸟声。 梁澍一丝不苟地忙碌,半晌才说:“以前我都是和奶奶一起来,每次,她总能和妈说好多话。”他想起从前,脸上带了点笑:“告诉她我长得怎么样,成绩怎么样,家里又怎么样,一件件地说。” 张曼曼觑他片刻,目光投向墓碑上的‘沈乐白’三个字,眨眨眼,她往前移了半步。 梁澍:“?” “咳。”张曼曼清了清嗓子。 梁澍:“??” “沈阿姨,”张曼曼开始了,“我是张曼曼,现在和梁澍一起生活。” 梁澍惊愕地看着她。 “梁澍现在什么都好,这半年来,大概长高了有……五公分吧,但我也没量过,身体不错,没生过什么病,他同班同学跟我说,上个学期学校运动会,他还拿了奖,但他没告诉我是什么项目,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神秘,回头我再问问。” “他的成绩一直挺好的,我有他以前班主任的微信,前段时间还聊过,人家夸得不行,现在班主任的微信我也有,不过没交流过,就以考试成绩论,他在六中排得进年级前五,能保持的话,将来大学和专业都能轻松选了。” “至于家里,我们那儿什么都不缺,周围治安没问题,离他们学校也近,我们住在一起,相处挺和睦的,没吵过架,您放心。” “哦,还有陈奶奶,她现在住在疗养院,我们有时间就会去看她,我想您肯定知道她的性格,乐观,坚强,又开明,所以,我们都会保持好的心态来面对未来的事情。” “总之,又是新的一年了,我们都……” 快要说到结尾时,她忽然顿住。 梁澍怔怔地看着她,目中一片赤红。 “唉,”她缓缓叹了口气,看着梁澍的眼睛,接着往下说,“我们都挺好的。” 梁澍再也忍不住,上前猛地拥住了她。 “姐,”他的声音在颤抖,“谢谢你。” “你好像总是跟我说谢谢,”张曼曼拍他的背,哄小孩一样,“好啦。” 梁澍怕她不舒服,忙松开手,略显得不大好意思。 “这样说,差不多了吧?”张曼曼凑着脸问他,“我还忘了什么吗?” 梁澍摇摇头。 张曼曼满意道:“那行。” 她看向墓碑,“等你高考完,咱们再回来给阿姨报喜。” 梁澍忽然间非常希望时间过快一点,快点高考完,迈过这道无形的坎,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 大年初三的傍晚时分,天又开始下雪。 张曼曼彻底不想出门,袁小敏喊两人去吃晚饭未遂,派两个儿子过来送了刚炸出来的圆子豆腐等等。 季言乐本来就非常喜欢张家老房子,觉得这里像个五颜六色的童话屋,进门就不想走,非要让梁澍给他当客人招待。 “不吃薯片,不吃瓜子,不吃糖,梁澍你怎么这么老土?”他挑三拣四,“姐,你们准备了好多零食啊!” 张曼曼回来之后就悠哉休息,招待客人这事也交给梁澍,她两手揣在了一个暖手娃娃里,靠在桌边说:“你俩多吃点,别不好意思。” 梁澍:“哼。” “你哼什么?”季言乐说,“姐,你还不说他?大过年的上门做客,我之前是怎么招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