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的源头不在白邦宁,细细算来,白邦宁也没有哪一句话说假了。 而白邦宁接着酒劲撒泼,一巴掌仍旧没有将她扇醒,骂完盼儿,连盛武杰一块儿骂:“不是一瓢货,不进一家门!你言盼儿下贱,你娘言思清更是贱货,盛武杰你这便宜女婿当得可还高兴啊?我看......” 不等她把话说完,张五阳又是一个耳光,动作熟络,这一次用足了狠劲,打了白邦宁一个人仰马翻,直接从十多级台阶上滚下来,后脑勺着地,血从她头发和双腿之间流出来,整个人没有了动静,不偏不倚正落在盼儿脚边。 “诶!怎么能打成这样!\"盼儿见到血,本能地喊出来,伸手要扶,盛武杰眼疾手快把盼儿赛到轿车里面,说:“你别管了,先回家,我来处理,不会叫她有事。” *** 盛武杰说的家,是盛家在沈城的祖产,几年前改成了一栋小洋楼。虽占地比不上北岭,但装修精致,是北洋的风格。 难怪盛武杰可以说走就走,这日用品在小洋楼里都备着,小到牙刷香皂,大到枕头睡袍,所有东西一应俱全。 司机回去接盛武杰了,而小楼伺候的嬷嬷将盼儿安置妥当之后,已然歇下,盼儿一人躲在陌生的二楼卧房里,换了睡袍,没开灯,心里默默后悔了方才没在张五阳打第一个巴掌的时候及时制止。 白邦宁骂她,她确实心里恨,借张五阳这巴掌出口气,这才没有制止,谁知道这张五阳还要下手,竟然打得这样狠。毕竟是自幼相识,盼儿回想起白邦宁躺在血里的模样,心里不由得紧起来。 那一声便宜女婿,又是什么意思? 楼下传来动静,似是盛武杰进门。 盼儿拉开卧房门,赤脚来到楼梯口,喊了声:“司令回来了?邦宁怎么样了?怎么腿间流血?” 窸窣的脚步声随之停下,没有人回答她的话,整座房子陷入一种寥无人烟的死寂。 没人吗?可方才分明听到动静了? “武...武杰?”盼儿的声音开始颤抖。 已过午夜,天黑得彻底,路灯熄灭,没有光照,没有风吹,可门口玻璃外面摆放的铁树叶片正在晃动,门厅外的薄纱被乱风吹散,飘得人心惊胆战。 是鬼倒也罢了,怕的是活生生的人,夜半闯门,非奸即盗。 盼儿手放在电灯开关上,惊恐中生出一丝冷静。 灯不能开。来人也许有枪,灯一开,尚不等她寻着敌人的方向,子弹便能直接瞄准到她,总不可能跑得过子弹。 初入这宅邸的时候不觉得,现下回过神来,才发觉四周皆是陈旧的锈味,带着一丝破败腐烂的味道。 盛武杰这什么破房子! 盼儿一动不动,生怕多一份动作,都会让自己身上恐惧的气息弥漫在空中,嗅到敌人鼻子里,白白暴露了她的方位。 眼睛逐渐在黑暗中适应,在门厅里面的布置中,也看出了一些端倪。门锁半开,证明确实有人闯入。 老房子一片寂静,找不出丝毫脚步声,甚至连盼儿自己的呼吸声都已消失不闻。 空气越安静,盼儿越觉得不对。 低头一看,脚边不远处,一双咕噜噜的眼白正贴在台阶上。 那双眼白泛着惨淡的月光,皆是白色,没有瞳孔,瘦骨嶙峋的四肢趴在台阶上,像是多爪的蜘蛛。 巨大的惊恐冲上了她的脑门,而求生的本能并没有让她喊出声来,只是赤脚飞奔起来。 没有瞳孔,这半鬼兴许只能靠声音辨识方向,盼儿不能出声,连脚步也不敢过重。 半鬼从台阶上猛地暴起,四肢并用一步上了五个台阶,手指瘦得仿佛只剩白骨,一只手往前一撩,指尖离盼儿睡袍下摆只差一公分的距离。 自己比这半鬼,唯一的优势便是对这房子稍微熟悉一些,于是盼儿绕了个远路,进了书房,锁上房门,又从另一条连接书房与卧室的走廊进入卧房。 凭盛武杰的性子,床头柜里一定藏了东西。盼儿连滚带爬,伸手够到柜子抽屉。 半鬼脚步很轻,停留在门锁前,发出咯咯的响声,似是在拿牙掰扯门锁。 门锁哪是牙能咬开的,半鬼这绝对是徒劳。 盼儿对盛武杰的了解还是正确的,伸手就摸到了一把□□,可这把枪它太轻了些,八成没装弹匣。 子弹...子弹会在哪里? 半鬼没咬开门锁,一时间没有了动静,似是在寻其他法子。 越是安静,就越说明他在暗地里搅弄风云,盼儿头上沁出豆大的汗来,手上不敢有过多的动作,侧脸瞄着身后的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