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郢倒是想率军撤退,只是脑子没有发昏到立刻下令退走。 以交战进程,双方才刚刚互相抵近,前队即将进入互相撞击姿态,一旦这个时候下令撤退,发生的状况绝对是自己的船队乱作一团,再被尽数歼灭。 越军的“中翼”和“小翼”在号子声中加快了划桨的频率,速度勐地增高了一大节。 位处前队的越国水军船只,他们上层甲板的士兵几乎被原军弓弩手清空,活着的越军士兵不是举盾挡箭,便是躲在船只的木质女墙后方,只能零星地射出几箭还击。 到了这个时候,越军能够期盼的就是撞击取得效果,尽可能地撞沉更多的原国战船,早就不奢望能在互射中取得什么成效了。 鹿郢做了另一层的部署,安排一些“小翼”和“中翼”在撞击战术取得成效后,能够再撞击原国大船的话,不止要撞击上去,还要立刻点燃洒了火油的草垛。 撞击再加上火攻而已,非常传统的一种水战方式,真不是到了东汉末年才被周瑜在赤壁给发明出来,早就在春秋时期的吴国水军和楚国水军较量中被一再使用。 诸夏的第一场大型水战爆发在“鸠兹”的长江水域,当时吴国水军就是利用火攻攻击楚国水军。这一场水战也成了第一次大规模在河面使用火攻的战例。 只是,一般情况下点燃的话,基本上也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战船,平时撞击战术并不会这么做,只有在认为值得同归于尽的情况下才会使用。 海面之上,互相开始撞击战术之后,双方水军的前部分已经混作一团,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撞击。 越国水军的战船体形比较小,碍于设计理念的关系,体型小不代表就比原国战船更灵活,并且越国战船的上下层是直接裸空的关系,不止上层负责作战的越军士兵在挨射,位处下层负责划桨的越军水员一样要挨射。 但凡有原国战船有射击角度,弓弩手的优先攻击目标就是位于下层的越国划桨水员。 很简单的道理,越国战船没有船帆,只要将划桨的人全射杀就能迫使其随波逐流,哪怕只是杀死杀伤其一部分也会让越国战船机动狂降。 设计出这种战船款式的人不知道没有防护的危害性吗?他们肯定是知道的。问题在于单纯依靠划桨的话,吨位越大行动起来的难度就越大,并非不想加上更多的防护,完全是增加重量会让战船失去灵活性。 越国的战船跟吴国的战船无二,楚国的战船其实跟吴国的区别也不大,长久进行水战下来,哪一方都早已习以为常了。 现在,越国水军与原国水军进行较量,因为越国战船裸空的关系,上下层的士兵只要被盯上就是死伤惨重,相反原国战船有船体保护划桨水员,一下子就让越国存活的一方对设计战船的人心生怨念了。 鹿郢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不明白无论是晋国还是原国都没有进行过大型水战,乃至于打水战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着实搞不懂原国怎么能设计出那么优良的战船。 所谓的原国战船优良,不止是防护性能更好,还包括机动性能上,以及一样是被海浪拍打显得更稳。 要是鹿郢能够看到原国战船的模型,会发现船底是尖型,一定会马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吴国、楚国、越国等等,包括陈国,他们都是平底船,只能说敢拿这种船用在海上,真的是属于非常有冒险精神了。 那么,他们都已经一再出海,怎么就没有想到改变船只的结构呢? 很多时候看似简单,其实是因为早就知道答桉的错觉。 诸夏这边一直到两宋才开始制作尖底船(福船),相关理念还是经过跟大食人的交流才窥探到。 欧罗巴那边?他们在西罗马崩溃之前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国家,还需要一直到文艺复兴之后有科技大爆炸。他们此前也没有发现尖底船用于海航的优越性,并且同样是从大食人这里窥探到的知识。 不是在开玩笑,大食那边地方的一些技术确实在某些时段保持全球领先。最早当“海上马车夫”的就是他们,一度在东西方贸易上当搬运工,赚得那个叫盆满钵溢。 科技这种玩意,大多数时候是材料以及技术都已经达标,独独缺的就是那个灵感。 好些产品还是阴差阳错之下产生,比如善于举白旗的那个国家要研发刺激士兵好战热情的药物,搞出了不可描述的那种药物。 吴国、楚国、齐国、越国……等等一些早就出海的国家,他们的设计人员就是缺那个灵光一闪,以至于都已经在利用海洋进行渔猎,乃至于都打了几场海战,使用的还是平底的战船。 海战还在继续,只是占据战船性能优势的原国水军打得相对笨拙,以至于看上去还打得有来有往。 智武在开战之后就很少下令了。 原国水军的前部跟越国水军混在一起,到处能够看到黏在一起的战船,不缺滚滚的黑烟冉冉升向天空,海里更是飘满了尸体以及正在划水挣扎的敌我双方士兵。 范蠡一看智武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无外乎就是智武被眼前乱糟糟的情景搞得不知道该怎么指挥,理智地没有再下达命令,任由前方各战船的船长自由发挥。 事实上,很多平时能对某件事情讲得头头是道的人,他们真正遭遇了那种事情之后,由于没有亲身经历过,很可能知道应该怎么应对,等待真的人在局中,人却是一副傻了的模样。 这个不奇怪,百次千次的训练是为了在遭遇时拥有“惯性”没错,人的脑子却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能够在真正经历时撑过第一次,轮到第二次就不至于情绪完全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