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璟之正在书房,翻看姐姐这些天抄书的手稿。姐姐已经将《史记》抄写到了淮阴侯列传,不仅字迹娟秀,还细心地用针线将书页装订了起来。当他读到韩信与张耳如何横扫赵国时,小满站在书房外,敲响了房门。 陈璟之正读到要紧处被打断,面露不悦,但瞧见小满红着脸,紧张不已的模样,便缓了缓神色,问道,“小满,找我有事吗?” 小满的脸憋得通红,两只手紧张地握在一起,低头说道,“少...少爷,有人找你。” “谁?”陈璟之下意识问道。 “我...不...知道。”小满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要哭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来传话,根本不知道要问来者是谁。 “算了,没事的。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你下次注意就是了。”陈璟之没几个朋友,猜也知道是庄无庸。小满他们刚刚来自己家,又还是个孩子,得找人教教他们才行。他一边想着晚上跟母亲提一提,一边合上书跟着小满向外院走去。 庄无庸站在外院堂屋看到了陈璟之,炸了眨眼睛,打趣道,“我们陈案首终于来了,如今见你一面可是太难了。” “你就别打趣我了,”自从邹叔在镇上说自己中了案首,这两天要瞧瞧他的街坊邻居络绎不绝。陈璟之有些受不住了,以要府试为由,谢绝拜访,他自己也不再出门。“庄先生这两天如何了,我打算找个时日去探病。” 庄秀才哪里是病了,只不过这次私塾里参加县试的学生,只有小儿子吊车尾榜上有名。而他根本没用心教,以为早已辍学的陈璟之却得了案首,这让他的脸面放在何处,遂称病不见人。 庄无庸自是知道父亲不过是装病,但他只能为其遮掩,“还没呢,大夫说静养就行,你们家都送过礼了,就别去了。”提起父亲,庄无庸神色有些黯然,他不理解为什么父亲要那样对待陈璟之。 陈璟之看出了好友面色不虞,只好岔开话题,“这次府试你去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庄无庸见他没有刨根问底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商量,我们一起去扬州参加府试。这次就我一个人,自己能做主。” 陈璟之县试结束后,曾邀他们一起回家,兄长心情不好,拒绝了。这次去扬州府试,父亲笃定他考不中童生,不愿意陪他一起去。他便提出想跟陈璟之一起,父亲虽是骂了他,但也没反对。 陈璟之在庄秀才那里读了几年书,知晓好友在家并不受看中,庄秀才给他的盘缠并不多,便建议道,“你也别再请什么镖师了,就与我们一辆车,还能省下二两银子呢。” 庄无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付车资给你可好?” “这不就见外了,多一个人罢了。你要是觉得不安心,到了扬州请我们吃一顿响油鳝糊。”陈璟之早就听闻这道淮阳名菜了,但家里人都害怕黄鳝,这次去扬州他可要好好尝尝。 “哈哈哈哈,放心好了,别说一顿,就是两顿也没问题。”庄无庸拍拍胸脯,保证道。 距离府试还有七天,一大清早,陈璟之坐上骡车出发。虽已经有了一次赶考经验,家人还是很担心,将他送到了胡同口。陈璟之这次还是带着邹叔父子,接到庄无庸后,启程前往扬州。 新集镇位于宝应县和扬州府中间,距扬州不到八十里,路也更好走一些。邹明见道路好走,便出了车厢,缠着他爹学驾车。邹达见少爷默许,路上马车较少,便将缰绳交于儿子。 等他们见到城门时,未时刚过,还处在一天最热的时候。 排队进城,骡车却久久没有移动。陈璟之看了眼睡得正熟的庄无庸,自己热的坐不住。他掀开车帘,问邹明还要多久。邹明摇摇头,用手指了指前面,邹叔正在询问路人。陈璟之有些坐不住了,站在车辕上想看看还要排多久,却发现城墙下守城的官兵拦住了入城的百姓。 “这是怎么回事?今天不能入城吗?”他有些奇怪,看向了已经回来的邹叔。 邹叔还未回答,他旁边有一男子却开口道,“已经封了半个时辰了,守城的官兵说,一会儿有皇亲国戚要从这儿路过,官府的人在提前清路。” 陈璟之正要说什么,身后的人群突然嘈杂了起来。他扭头看去,远远瞧见,一面绣着“敦”字的红底黑字旗帜随风飘动。 随着旗帜渐渐靠近,一队侍卫映入眼帘。为首的那位穿着大红色蟒服,腰上配着把绣春刀,骑着一匹黑色的伊犁马,一看就品级不低。他身后跟着的侍卫,一水儿的穿着黑色飞鱼服,人人佩戴着雁翅刀,骑着大马,好不威风。 侍卫队伍后面紧跟着的,是十人左右的仪仗队。为首的那人举着“敦”字旗,他右手边有一人敲锣,警示周边人群避让。剩下八人跟在正后方,两两一排,依次捧着一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