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从小身体不好,送来的时候也大了,脾性有些惫懒,让你久等了” “无妨”,坐在高志远对面贵座的南堇弦只垂了垂眸,好看的眉眼扫了下左手边靠近高志远的方丽媛、高迎珏、高莉瑾,又看了眼右手边靠近高父的陆君浓,和靠近自己的高鸣瑜。 收回视线后,他长手长腿精干的身材只是更往后靠了靠,随意地扯了下银灰色的领带,然后对着靠近自己左手边的高莉瑾笑了一下,“莉瑾小姐,左为尊右为次(这里是以高父角度来判断尊卑),我想或许坐于左侧更体贴你的尊贵”,说着,他还瞟了眼陆君浓与高鸣瑜中间的空位,点头示意了一下。 这话说得实在突兀,但却也不无道理。高公馆的一切摆设都是旧式,若按照古时候的尊卑来说,表小姐自然是比亲小姐地位低的,若她来了坐于尊位也不合理,不过时代都变了,现在男女同席也没那么多忌讳,一个表小姐坐那空位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尊卑主次被南堇弦这么一点了出来,若还是要让高莉瑾坐原位的话,却又等于承认了表小姐的地位尊于她们母女三人,这让人如何能忍?是以,即使高家每个人都想要高莉瑾能坐得和南堇弦近点,但却还是在表小姐来之前挪换了位置。 雪越压越重,寒气也越来越逼人了。 在桌上的饭菜都快晾成半温不热的时候,高公馆的表小姐江都总算来了。 不同于餐桌上的任何人,不施粉黛却又看起来五官苍白单薄的江都,简直风吹易倒,雨打易折。 她晃悠悠地从门厅外走了进来,只福了福身,“叔叔、婶婶好”,然后她又福了福身,向其他人一并打了招呼,却并没有任何言语——果真惫懒至极! 在外人面前,有什么话似乎都不好说,所以方丽媛只是皱了皱眉,却还是笑着让她入了座位,“你到这边来坐” “是”,她低低地应了声,只顶着一头干枯如稻草的头发就坐到了那红唇白齿的精致男人的旁边——幸而她的头至始至终都低垂着,让人不免满意了起来。 (三) 南堇弦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许下什么诺言,却也没拒绝高家联姻的打算,这给了他们带来了不安,却也有些许安定--毕竟两家现在的地位差距更加悬殊,若南堇弦非不承认他们故意放出风声的婚约,那也是行的,但他并没有否认,那也代表如果他们努努力的话,应该也能成行,所以高志洋给全家下了一个死命令:定不计代价地拿下这桩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的婚约。 而正被死心塌地惦记着的南堇弦并不晓得那些盘算官司,他回到办公室后,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吩咐手下进些夜宵,简单地垫了垫肚子后,便开始飞快地处理起他未处理完的工作。 手下再次敲门而入的时候,南堇弦正处理一件令他很是为难的事情,所以他只皱起好看的眉头,眼神很是冷冽,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人钉死在耻辱柱上一般。 才刚进门的手下一步也不敢往前了,只是迟疑地站着,甚至还退后了一步,结结巴巴地,“先生,阮青栀小姐和阮白栀小姐还在外面,您看........” “不要再让我听到她们的名字”,南堇弦的眸垂了下来,“再有一次你也不要在这呆了” “是”,手下连连点头,急忙退了出去。 南堇弦的笔又动了几下,头低低地只不知道在写什么,然后突然奋力将手中的笔给扔了出去。 他知道,他就知道,现在他好过了,他们就一个个跟蚂蟥一样扑上来了,呵,亏他以前还那么敬重儒慕过那个人--那个他以前称之为父亲的人,他母亲那么喜欢的人,居然任由他现在的女人把随便认养的女儿塞给自己,就只是为了千方百计和自己扯上关系而已。 不过也是,他所谓的父亲,其实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而已,在外祖家昌盛的时候能唯唯诺诺做个懵懂书生,在母亲被外公“牵连”的时候,他就将母亲和自己临门一脚踢开,自己卷走所有的钱财又过起了新的生活......呵,所以若要说的话,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和他一脉相承了--毕竟现在的那个人对自己来说毫无意义,所以他也会狠狠地将那个人抛弃,并踩在地上。 南堇弦撑在桌上的手只用力地按住了两边的太阳穴,只想压住那不停翻滚的情绪,但又实在忍不住地全身的细胞的叫嚣炸裂,他不禁用力踹了桌外的挡板一脚,然后仰头躺在了旋转沙发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只是南堇弦没有想到,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心情会更一发不可收拾的破败,可他却在一闭上眼睛的时候,就不禁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印在脑海里的那个枯瘦人影,心情竟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眼泪缓缓地从闭着的眼角落下,周围的时光隙隙争先恐后地粘在了颗颗晶莹之上,仿佛借此可以偷窥到那泪中所含的岁月之弥。 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