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攸(3 / 3)

青山志 张景贤 1861 字 2023-06-30



要忠于国徽的人是他,可偷取国徽的人也是他。只不过他好像并不知道,又好像知道另一个他的存在。

如果人有自我定罪和厌恶的权利,那么陆攸的自我厌恶可能已经达到了顶峰,再下一步,就是坠落的边缘。

而在那边缘的角落,陆攸似乎从他那曾经剧烈震动过,而后又越来越逃避而尘封的记忆当中,找到了一些他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

“我以为我的生活是美满的”,他这样说了一句,“别人说好,所以我也一直这么觉得。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一个女孩……”。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从大老远的地方,因为新出台的文件,她的医疗保险被拒绝了——我都可以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愤怒,但她却什么也没做,只是转身离开,在门外的时候才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自己一句:连生个病都这么难……”。

“她是个愚蠢的人,连过马路也不敢,每次都等绿灯亮了才走——结果被撞了还被谩骂,什么一大堆人走的时候不一起走,非得等到一个人的时候走,不是自己找撞呢吗……”。

“所以说她不行的。她就像是一个没落的贵族,竭力想保持原来的的生活方式,可其实她和每个人单独相处,都会想跳下车去——她也不常在在外面吃饭的,但有一次,我看她很安静、文雅地吃完了饭,像是完成了一道人生工序……有实际意义,但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的动作”。

一滴晶莹落在了地板上,陆攸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她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因为这个世界。而我,也在这个世界上”。

(六)

而在这世上,每个人都会有离开的时间,有的人能选择离开的时间,有人不能。陆攸也说不准,他到底是选择了还是没选择。

他和她一样,每天笑容满面地看着别人,可自己一人走路的时候却面无表情。

就像她看到大夏天等在树下看着她,从他面前走过的自己,她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却很淡漠地移开视线时,他的心也如同他坐倚着的那棵树一样,被周围的水泥瓷砖覆盖,抑制着不下拼命挣扎沸腾的根须,只是撕扯着。

热气蒸腾不过悲凉,那是一种不曾靠近的忍耐。

他终于替她提前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