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纵横 序: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所以对彼此来说,也只是路人而已。 “让我来告诉你,这世上只有一个绝对。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即使是这句话也是” 这是申纪兰最常用的一句话,也是她一向信奉的标准——也正因为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而她又分不清好坏、或许也只是懒怠分辨罢了,所以她只能随时做着远离他人的准备。因而一个人总是显得克制又禁欲,很是冷淡。 而她对一个人最大的恶意,大概就是她很公事公办的样子了。 因为公事公办的人永远会按照自己的意愿、需求,却忽略别人的渴求程度。而她一向是个对别人的事很热心(虽然她人很冷淡)、但对自己的事却很随便的人,而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一个人表现拖沓,这堪得上是毁了自己的名誉,也代表着她对那个人的恶意,已经够得上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了。 毕竟,从来对生活都没有什么关注点的她,其实最注重、最维护的,就是她的名誉了--那也代表着她对她这个人的责任心。所以说,如果想知道有谁惹怒她的话,大概从她公事公办又漫不经心的态度也可以看得出来。 具体来说,申纪兰是家知名杂志的总编。 不过在公司里倒没什么人喊她申总编、申编或总编什么的,大部分人都叫她申纪。 据说最开始会有人这么叫的原因,是因为有一天总部来人视察,本来那人的官位是比她高的,可申纪兰却因为手头一份杂志出版在即、而全公司的人也都去欢迎了总部的人的情况下,所以在向那人书面简要阐明情况,且安排好大致行程后,就自己一个人继续在办公室里工作,并没有亲自下楼去迎接。 可能那个总部的人觉得权威受到了挑衅,于是气冲冲地奔上楼去,杀进她的办公室里,只不过才刚喊出“申纪……”两字,恰逢申纪兰甫一抬眼,那个“兰”就喊不出口了。 因为申纪兰的办公室并不凌乱,相反还很规整得舒适明亮——落地的大窗户倒映着远处楼房反射的亮光,也照映出只有申纪兰一个人整个明显加班多日而疲倦麻木的脸,一股因饱受苦难而浑然天成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 尤其是她一挑眉,看上去很是真诚、却似乎没什么诚意似的认真说了那句,“我猜,如果我今天无法确保尾刊上架,您肯定会上报我的工作失误,那么我的工作名誉会荡然无存;而如果我是因为完成了工作,您却因为我没有好好招待您而发火,那证明我的情商真是低……虽然从您的风评来看,我不认为您是一个那么计较的人” 申纪兰顿了顿,“但我想,最终的结果如何,这取决于您想要为公司里留住什么样的人——总之,我的意思是,我永远尊重您的决定。但在那之前,请让我先做完手头上的工作,至于您的话,您请便,因为我的助理会细致地照顾您” 申纪兰极其罕见的露出一个一闪即逝的笑容,握笔的手双手交握在前,然后一默,由那个人来决定选择权。 这样的举动倒很符合她的坦然和一向雷厉风行的形象,所以到最后,几乎所有人就都这么叫她了。 因为到最后的最后,从申纪兰不仅保住了她的工作,而且还受到了嘉奖的情况来看,她的确配得上这样的简练:申纪。而不是那么女人味的申纪兰。 虽然说那次的失误并不能单纯地说是一个人的错误,但申纪兰能以这样“舍身救火”地竭尽全力,就已经很有敬业精神了,再加上那件事她处理得不凡,也的确令人钦佩。 所以即使申纪兰如同“高岭之花”一般不近人情、不讨人喜,但因为公平得从来不对任何人独特,所以也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甚至还以为这是她最本真的性情,所以对她时不时的精神、眼神“压迫”,也就没什么意见。 只不过,这世界上永远不可能有绝对的事,就当所有人不期然,以为生活会按照这样的轨迹继续前行的时候,当有那么一个叫申纪兰“阿兰”的人出现时,这种微妙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阿兰,你不想和我说话吗?” “阿兰,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阿兰,你有没有想我,嗯?” “阿兰……” “啪”,偌大的三面落地办公室里发出一声巨响,申纪兰将办公桌上的一包纸巾都忍不住掷了出去,这对她多年来的修养来说不可谓一次完美的破坏,也足可见申纪兰的愤怒程度。 “出去”,申纪兰怒目圆睁,低声吼完后扭头看向窗外的空界,犹自坐在旋转椅上平复胸腔的起伏和脑中的眩晕,再不看那离办公桌只几步之遥的男人。 而在几个瞬息之后,申纪兰如愿听到“咔哒”一声,是男人离去带上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