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也没有这么大,大多数时候她的情绪是湖里的浪,风吹过泛起微澜,展露出无数的鲜活,很快回复平静。 宋清淮静默想了好一阵,他腰靠着沙发靠背,右手绕过她的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动作幅度不大,解锁的声音也被他调到最低,手指滑动备忘录,又轻轻点开日历,宋清淮抿了抿唇。 十有八九。 随手将手机放下,他迟疑稍稍,又重新解锁,偷偷摸摸拍了张她的睡颜,将手机放在山茶花旁时,心跳还残余着生怕被发现的鼓噪。 她睡得熟了,呼吸也均匀,宋清淮看了她好一会,再次抬眸时,窗外仿萤火灯的亮光在夜色里已然愈亮。 先前怕她身体没恢复完全,中药照喝,喝了也不见好全,头一如既往不疼,失眠的毛病也不见好全,总夜半三更发信息问他睡了没。 失眠不止是生物钟的缘故,许绛爱熬夜没错,睡不习惯床也没错,可也有她爱做梦的缘故在,做梦做多了,有时她也跟他分享一两个离奇的故事。 黎衿看了几次,明面跟她说是没恢复完全,需要静养,私下扯了他的袖子,告诉他更像是心病,窃窃:“许总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宋清淮觉得压力肯定是有,会不会太大,他不确定。 手指如游鱼插入她蓬松的发间,女孩似乎因为发型睡得不太舒服,眉眼皱着,他垂眸,手指一勾扯了皮筋下来,圈在自己的手腕上,伸手遮了覆在她眼皮上的光线。 到底睡这里不太好。 手臂绕过腿窝,他弯腰将她抱起,脚勾开主卧的门,动作轻柔间不免带出衣物的细微摩擦声,好在她睡得沉,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躺上床垫更是下意识侧身,蜷着身体继续睡觉。 房间灯没开,光线从庭院和开着的门流泻进来,替她盖好被子,他坐在床沿,借着庭院里并不十分明亮的灯光和月光,目光流连她的睡颜。 他知道她不习惯睡在陌生的地方,否则也不会在酒店频频来他的房间拜访,出差还要带上自己的枕头。 推开三楼房门的时候,宋清淮下意识敲了敲门,敲完自己都愣了下,径直走到她床边拔了夜灯,卷走她的枕头,临下楼步子一转,带了自己的被子和枕头下楼。 枕头回到它该去的地方,小夜灯他插了但没开,下午被搬到侧卧的压缩床垫无声无息移到主卧,他站在床头犹豫了会。 一件沾染着香水的针织薄毛衣被轻轻放到她身侧。 清晨 家里什么时候放进来这么多鸟?还有树叶的沙沙声,好吵。 许绛眼皮微颤,她下意识卷了怀里温暖的被子,脑袋一缩就要接着睡。 好像质感有些不太一样……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将自己卷进被子里,脸颊贴了贴被面。 确实不太一样,她的被子是又软又绒的,很适合睡回笼觉。 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她揉了揉眼睛,转着眼睛打量四周。 都不用怎么打量,她几乎一眼就看见了眼前的落地窗,透过窗可以看见棕黄的木板,以及厚叶片里不加掩藏的红山茶。 许绛撑着床垫坐起来,身下似乎压着什么,她扯了扯,是她的薄毛衣,上面带着她非常熟悉的木质香,夹着花果香气。 是他送的那款香水,许绛用习惯了,就用来做侍寝香,偶尔睡前送她到门前,他注视着她,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问,今天的晚安是什么味道,许绛便笑眯眯回他,还是她的初恋,然后在他的侧脸印上很浅的一个吻。 是的,她给那瓶香水起名叫初恋,而男朋友连香水的醋也吃,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颇有些吃味,嚼着字反复问她“初恋是谁”,迫于男朋友的幼稚,她退了半步,亲了他一口。 然后这就变成了他们睡前说晚安的固定活动。 昨晚的苦涩在美梦的冲兑下变淡,只余下一点回甘,许绛卷着毛衣和被子径自乐了会,忽然觉得在这里睡个回笼觉也不是不行。 她正滚着自己的雪人呢,耳边传来很轻很哑的一声“别动”。 床垫微微凹陷,膝盖压着床面,有人从身后环着她,像是被被子阻碍了动作,手臂顺着床垫进到被子里,环着她的腰,用力拉近距离后,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脖颈,泛起一阵酥酥麻麻。 “让我抱着睡一觉。” 不是,被扣着腰动弹不得,许绛瞪大眼睛,她男朋友是不是还没睡醒啊?平时她主动邀请都不陪她睡的。 运动不做,纯睡觉也不陪的宋先生一大早爬了许总的床。 许总觉得,这是非常有必要记录下来的一个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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