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瑶复欲落下的手还高高举在半空,乍然惊见圣驾,头脑发懵之下动作却顺着惯性仍旧往下落去。 云珠也瞧见了宫门口的动静,原本想躲的身子便硬生生没动,任由春瑶的手实实在在“啪”地一声拍在了她的后背,自己却面不改色地就着跪地的姿势向门口的人行了大礼,“奴婢给陛下请安,恭请陛下万福金安。” 眼前这一幕实在荒谬,赵璟的脚步顿住了,眼风朝着仍旧站着的春瑶瞥了过去。 春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噤,双膝一软,摔跪在了地上,将头深深埋进了交叠的双手。 祥安在一边目睹了全程,观陛下表情不悦,立刻上前斥道:“陛下面前殴斗失仪,成何体统!” 春瑶被他这么一吼,身子抖如筛糠,嗓音也夹着颤意,“奴婢不是有意,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她看起来没规没矩的,祥安看了直皱眉,原先瞧着云珠是个很知分寸的,还以为是苏才人调理有方,现下看来却不尽然。 “大胆奴才,还敢还嘴,还不赶快拉去慎刑司处置?”祥安说着,向边上示意了一眼。 立刻有人上前,一左一右像是要将两个人都拿了。 赵璟清咳一声,祥安立即骂道:“说的是右边那个,你们当的什么差事。” 云珠方才那个大礼行得那么好,大伙儿都看见了,上去拿人的太监对视一眼,忙诺诺转了个方向,到春瑶边上一把将人钳住,拖起来往边上去了。 春瑶怕极了,很想大声求饶,可御前的人办事,利落是头一桩,见她还要喊,一把用布塞住,没有半分迟疑地仍旧拖走了。 云珠听着顶头的动静,心里很是庆幸。 幸好她反应得尚算快,不然御前失仪的罪名,少不得也要落在她头上一份了。 慎刑司那地方可不是好进的,春瑶尚可能有纯妃作保,她要是进去了,不被人借机弄死就已经是大造化了。 “平身吧。”赵璟往前走到云珠跟前,叫了起。 头一遭切身领会了天威的深重,一眨眼就可叫人身不由己,云珠觉得自己对这人的态度应当再敬畏些,便依言起身,敛眉低首的,看起来很是顺从。 赵璟察觉她收敛的态度,以为她是被吓着了,迟疑了一下,负着手问:“方才是怎么回事?宫中斗殴,可不是小事。” 他在人前说话,习惯性地带着皇帝的威严,青玉金琅碰撞似的,自有贵气。 听在云珠耳里,便当陛下是因见着那么有损规矩的一幕,心中不痛快了,“回陛下,奴婢和春瑶一时言语冲突,生了些龃龉,也不知她为何就动起手来,惊扰了圣驾,实是罪过,还请陛下恕罪。” 只是言语冲突引起的,经过这一遭慎刑司的惩戒,想来也就化解了。 赵璟微微颔首,随即跟着她的指引往后殿走,入目是有些荒凉的宫室,他抿了抿唇,倒先没说什么。 到了门上,祥安扬声喊了一句: “陛下驾到——” 像是平静的湖水投进了一颗石头,蚂蚁被捅了窝一般,殿里便哗啦啦地涌出来三四个身影,先头偷懒的,正趁机歇闲吃饭的,匆忙提鞋抹嘴从里头赶出来,脚步声忙乱踢踏,看得赵璟和祥安都一阵皱眉。 苏云晴也从明间里头惶然出来了,好在心里头有准备,不似其他人那般全然慌了手脚,上前蹲安问好也尚算稳妥而不失礼数。 浅蓝绣花的裙子显然是极衬她的,柔白的面庞我见犹怜,在上头天光的映照下,苏云晴便似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饶是云珠已经守了她一天,也不由地又被惊艳一瞬。 云珠对自己的手艺极为满意,偷眼去瞥赵璟,希望在他脸上也找见一丝她希望看到的情绪,却见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似的,面上仍是先前尊贵平静的样子,叫她有些失望。 看来一见钟情这种计划,果然还是很难行得通。 ——那便还是日久生情吧!云珠想得很开。 不过骤然被串门子的苏云晴,显然没有她放得开。 “妾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她手里头局促地绞着绢子,下意识抬头想向云珠求助,又想起她先前的叮嘱,生生地忍住了。 她到这会儿还是不敢相信,陛下竟然真的如云珠所言来了清漪宫。 局促之中她也免不了将圣颜瞻仰过一遍,这一看才发觉,陛下竟是这样一位年轻俊朗的郎君。 剑眉笔挺,星眸玉润,气质如松如竹。 难怪纯妃娘娘会因她进宫分宠而如此不快。 若有这样一位英姿勃勃、万乘之尊的郎君做夫君,换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