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星稀,夜空澄净,整个灵城大营在夜色的笼罩下,依稀可见点点星光烛火,有种说不出的肃穆庄重。 营帐内,卫羡君仰躺在主位软榻上,拿着一本账册,心思却不在上面,只看着账顶发呆。 卫铎立于下首几案后,手快速地翻动账册,一边看一边提笔在宣纸上记录着什么。花九天挨卫铎不远,双目专注地看着账册上的数字从上到下浏览一遍,略微一顿便快速翻动下一页。连看十几页才下笔记一个数。 一时间,营帐内除了纸张翻动的簌簌声响,倒是出奇的安静。 待一张宣纸记满,花九天已将云州十三城近三年的地税、商税、专项的明细和总数都统计出来。拿起宣纸轻吹了下墨迹,又核算了一遍,确保对得上。看向卫羡君道:“元凤十三年到十五年的账查完了,总计收入五千六百二十九点七万贯。” 卫铎闻言有些惊讶地侧头看向花九天,卫羡君回过神来,忙伸手道:“拿来我瞧瞧。” 花九天将自己面前的宣纸递给卫铎,卫铎看了一眼,忙转手递到卫羡君手里。卫羡君细细看了一遍,再看花九天面前几案上竟连一张稿纸也无,不由赞赏道:“想不到你竟也和沈均一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接着笑摇了摇头道:“就是这字,潦草了些。” 花九天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的字原本就照着苏鹤云的草书练了将近一年,她想尽量写的工整些,可一落笔还是带了过往的习惯。 卫铎在一旁却是高兴坏了,看向花九天的眼神已经从惊讶变成折服,仿若看到救星一般。花九天扭头看见他神情,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我查完今年的,就来帮你。” 卫铎见花九天如此上道,向后仰身将手中的账本展开轻覆在脸上,挡住视线兀自傻乐起来。 见花九天如此高效神速,卫羡君心下亦轻松不少,看了眼天色道:“今天就先查到这儿吧。九天,你早点回去歇着。”话落看卫铎覆着脸高兴得上半身都一颤一颤的,笑斥道:“卫铎,至于你——就别休息了。一年的支出今晚总查得完吧?” 卫铎覆着账册的手一顿,缓缓放下苦着一张脸看向卫羡君,神情都有了几分怨妇味道,心下万般不愿却又不敢发作。 花九天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略微思忖起身朝卫羡君道:“我歇得晚,若是方便的话,我想把今年的账册拿回营帐查。明天再和卫铎大人一起查支出的账目,这样快一些。” 虽在卫羡君眼皮底下,卫铎还是偷偷朝花九天感激地作了一揖。卫羡君看了眼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也知花九天有此一问,是怕自己对她的身份还有所顾虑,经此一劫,她倒是一下子通透不少,卫羡君心下想。 “没什么不方便的,如此,有劳九天你了。”卫羡君坐起身回道,眉眼间尽是感激之意。 出了营帐,花九天还未走几步,便看到有个黑影步履轻快地朝自己的方向而来。细看下认出是飞云卫的装束,忙侧身静立在一侧让路。待那人走过,花九天回头暗暗打量了下,已肯定就是那日请江将军和沈将军入营的人。心下戚戚,脚下的步子忙加快几分。 卫羡君一入中军账,还未来得及行礼,就注意到候在一旁的周灵澈,打量了几眼,有些疑惑地看向云珵道:“二哥,这位公子是?” “护国公府上的公子,天策左翼军副统领周灵澈。”云珵坐在大营书案后,淡淡道。 卫羡君知道周灵澈,只是久在云州,未见过真人。听云珵如此说,心中第一反应是三殿下的人?又疑惑他不是在冀州么?这个节骨眼跑来云州干什么?面上却不好表露,施了一礼道:“见过周统领。” 云珵看向周灵澈,问道:“花九天在何处?” 卫羡君疑惑更甚,看向云珵道:“在她自己营帐内。” 云珵也不多言,从怀中掏出云州的墨色印信和鎏金虎符令牌,递给卫羡君。指了指周灵澈道:“你带他去见花九天,一会拿着我的虎符印信,亲自送他们出关。” 卫羡君明白云珵的顾虑,只是一时困惑花九天不是苏府的人,和周灵澈怎么又牵扯上了。待周灵澈谢过云珵,见他已戴上黑色斗篷,不再深究径直带他去了之前江阔的营帐。 花九天正盘腿坐在软榻的几案后,上面堆着十几本账册,一手托腮,一手轻翻着其中一本,一双眸子正专注在上面。听到帘子的响动并未多想,只道是寻常巡营。直到听到脚步声愈来愈靠近,才反应过来有人。忙下意识抬起头,便看到一个人笼罩在黑色斗篷下,昏黄色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映照在身后,看不太清面目。 待来人摘下斗篷看向她时,花九天仍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怔愣在了原地,可确确实实就是周灵澈啊。 来人轻唤了声:“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