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期临近,云府上下皆如临大敌。产婆、乳母各备四个,早早地便入府伺候,厨房里亦花重金请了厨娘,专门来调理云翘的身子。 上下里外,云霆操心不已,嘴角因此还起了个火疖。 随着日子临近,云翘反倒淡定下来,她身子养得很好,又勤于走动,想必生产不会遇到什么问题。 退一万步说,即使遇到了什么不测,有沈如是在,怎么着也不会有事的。 “云姑娘放心,英东写信嘱咐我多次,要我与师父一定要保证你与孩子平平安安。” 沈青山说这话时,正满身狼狈,在厨房里跟着厨子学做馄饨。 原因无他,沈如是喜欢吃。 这一个多月来,师徒二人吃遍金陵城的大小饭馆,沈如是没什么变化,看上去仍是不食烟火的出尘神医,反倒是沈青山肉眼可见地圆润了几分。 当云翘指出这一点时,他下意识地看向师父,见她赞同地点了点头,沈青山唇角垂下,当夜便开始减少饮食、增加锻炼。 他对师父的爱慕之情毫不遮掩,明眼之人皆可看出。 可沈如是却无知无觉,待他当真如徒弟晚辈。 云翘也曾问过沈青山,“沈神医似乎并不知晓你的想法,为何不将心事和盘托出?” 沈青山苦笑道:“我若是说了,恐怕连师徒都没得做。” “你是从何时喜欢她的?” “在我十四岁那年。” 云翘难掩惊诧:“什么,你已经喜欢她八年了?” “可是,你既然喜欢她,怎么又会出入那些烟花之地……” 之前在曲洲时,她可不止一次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既有心上人,又去寻花问柳,啧啧,这份爱慕也不怎么样嘛。 “若我说,我去那些地方,只是为了找一些与师父眉眼相像的人,以解相思,云姑娘信么?” 云翘蹙了蹙眉,“很难让人信服,而且你这么做,不觉得对你师父而言,是一种亵渎与冒犯么?” 见他怔住,云翘又道:“倘若她有朝一日知道了,你说她会怎么想?” “难不成会对你的所作所为大受感动?”云翘啧了一声,“若换作是我,我只会觉得生气。” 沈青山脸色微白,“可我并未对她们做什么,只是陪着说话喝酒而已。” “这样就算洁身自爱了吗?”云翘叹息道,“小青哪,男子若是不自爱,便不会被菩萨保佑的。” “你若是想留在你师父身边,便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摒除杂念、澄澈内心,如此,方有资格陪在沈神医身边。” 一番话说得沈青山由面露迷惘到大彻大悟,他虚心求教:“云姑娘所言极是,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倘若我师父一直待我如徒,那我该何去何从?” “你若是能忘记她,那便娶妻生子过俗人的生活,如若不能,便以徒弟的身份相伴她一生,又有何妨呢?” 这日之后,沈青山每日除了强身健体,还赤身浸泡山泉水,敲起了木鱼,开始由身至心的净化。 沈如是看在眼里,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 云翘生产这日,恰逢雷雨天。 雨水自早晨便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到了晚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电闪雷鸣越发大了。 自晌午时忽然腹痛,云翘躺在床上疼叫了半日,可孩子却迟迟没有出来。 产婆们使尽招数,境况却未好转,云翘则因体力消耗太多,星眼迷蒙,气喘吁吁,呼吸微弱。 “老爷,小姐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云父身子一晃,喝道:“大夫呢!快给小姐上参汤!” 外面雷雨交加,产房内亦是一片忙乱,女子的哭叫声忽高忽低,听得云家父子心惊胆战,忧心忡忡,在廊下徘徊不定。 “爹,妹妹不会出什么事吧?” “别胡说!”云父面容紧绷,嘴唇微微翕动,“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给你娘烧柱香。” 雨声愈盛,一道闪电划过夜空,耀在云霆脸上,他神色焦急,心中将陆英东给骂了一百回。 “少爷——” 仆从的声音穿过雨幕传来,云霆不耐烦地喝问:“什么事!” 他循声望去,便见一道身影朝他疾奔而来。 屋内,产婆们满头大汗,迭声道:“小姐,用力,再用力些——” 云翘已然快要筋疲力尽,额上汗如泉涌,浸湿了她的眼睛,她虚弱地张了张口,只觉整个人都要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