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都美。 三五成群,特别紧凑,好似拼凑成一条银河。 十分默契地,谁都没有再讲话。 没有聊理想,没有聊过去,也没有聊未来,更没有聊爱情、疯狂与死亡。 她抬着头,他低着头。 不久后远光灯由远至近,末班车终于如约而至。 车停到站牌前,李忘年先迈了上去,在她伸手前,往投币箱里扔了两个钢镚儿,揣着兜坐到最后一排,靠窗。 言游本来随便选了个座位,又在车辆开启前,坐到他旁边,隔着一个座位的旁边。 车辆缓缓开动,他的脸始终别向有窗的那一边。 言游想问,外面这么黑,能看清什么? 可这种明知故问对李忘年来说,无疑堪比问他喜欢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还是J.D.塞林格的《九故事》。反正都不会得到应答。 所以,她掏出插着耳机的手机,将耳机线捋顺,递给他一只,“听歌吗?” 他回头的瞬间,言游立刻将一只耳机塞进他耳朵,自己则戴上另外一只。 然后慌忙垂下头,不去直视他的眼睛。下定决心不管他讲什么,都假装听不见就好了。 奇怪。 明明她没做错什么,可每次在他面前,都像个做了坏事之后等待审判的小孩儿。 胡思乱想之中,耳机线的牵动提醒她,李忘年已经别过头,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转瞬便开始盯着播放列表惆怅,要放一首什么歌呢? 她的手机里可不会有民谣,金属和另类摇滚比较多,从Linkin Park到Nirvana。 翻来覆去一阵,才找到首不那么躁的歌。 只是她家乡的方言,他不一定能听得懂。 算了,反正不至于难听到喊她切歌。 短暂的思考过后,言游按下播放键,迅速闭上眼,假装小憩,避免他不满。 忘了歌循环到第几遍,在那一句“若要讲博感情,我是世界第一等”时,言游被晃醒。 睁开眼,李忘年蹙着眉头,离她极近,“走了。” 言游如梦初醒,目光错开他,聚焦到他身后熟悉的居民楼,只剩零星亮着的几盏灯。 “司机师傅!还有人要下车!” 车停,又开,丢下两人立在站牌前。 李忘年跟着她一起下了车,明明还有两三站才到琴行。 在言游‘他或许根本不讨厌我’的揣测之中,他仅仅是站在下车处的站牌前,没有跟着她过马路,只静静看着她。 言游过了马路才发现,他仍在原地。 走到巷口,他仍在原地。 楼道前,他仍在原地。 她莫名而来一股火气,走进楼道,用跺脚声唤起感应灯。 然而到了家,她忽地有点后悔,不该在车上就那么睡过去的。 明明亲密地分享了同一个耳机。 遗憾常有,夜晚尤其。 言游奔到窗边,打开窗户,朝马路对岸远眺。 可惜没有人。 他已经走了,连曾经站在那里的痕迹都没留下。 在期待什么呢? 言游愤愤地关上窗。 也许从那天看着她走进居民楼,早早离开起,李忘年就明白了,她想要的任何,他都给不起。 哪怕一份简简单单的爱。 跟路线固定的公交车一样,有时候,起点就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