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营位于城外,小七特意嘱托了押送的侍卫,用了个其貌不扬的马车,绳子绑地松松垮垮,徐殊意稍作扭动就能挣脱。 她并不为自己松绑,押送的都是府中精卫,只三个字形容便是“黑高壮”,徐殊意的小身板与他们没有什么可比性。 如今形势压人,她从前也妄想三皇子府可以做她的倚仗,看来是想错了,还需重新计划离开,她暗自想着。 马车骤然停下,徐殊意身体前倾,听见外面号令声震耳,猜到是到了云野营。 而下了马车的场景却有些令人意外,云野营的将士大概只有声音是使足了力气,操练起来软绵绵,还不如徐殊意扎马步使劲。 徐殊意还没从惊愕中缓过神,就被黑色的布条蒙上眼睛,有人引着她走,她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上。 七拐八拐以后,路线开始向下,大概是地牢,没走几步就闻见潮湿的气味。 又向下走,布条被人一把扯掉,入目是各式各样的刑具,光是震慑也够用,免不得让人瑟瑟发抖。 黑暗的地牢只开了一个狭小的窗子,冷风吹入,整个地牢犹如冰窖,徐殊意打了个冷颤。 环顾四周,不是她一个人,在她的隔壁来有一个人被紧紧绑在柱子上,双脚离地,衣着单薄,头侧垂着,不知生死。 徐殊意不敢多看,匆匆忙忙地垂下头。 她手足无措,却有胡子拉碴的狱卒进来送被子。 “公公有人照顾着,委屈在这地方住些日子。” 徐殊意点点头接过,是厚厚的棉被,能抵挡些寒气:“多谢大哥。” “公公何必言谢呢?若是公公有朝一日复宠,拉我这粗人一把,我就平步青云啦,公公有事尽管吩咐。” 徐殊意尴尬地笑笑,意思算是知道了。 待人离开,徐殊意抱着被子惆怅,复宠?大概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从来也没资格做过韩从文那样一手遮天的内侍。 “我记得你。”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徐殊意吓得不轻,生怕是诈尸了。 半晌,她才试探着说:“你……你是谁?怎么会记得我?” 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听不真切,更像吐了一口气。 “我想杀他的时候,你在场。” 徐殊意眼睛亮了,这样说来她也记得她——那日刺杀未遂的刺客,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被折磨成不人不鬼的样子。 女人杀男人,自然是有怨仇。 “你是那日的刺客?” “自然,没杀了他真是可惜。” 徐殊意回忆了一下当天的场景,还有些后怕,若是扔那匕首的力道再大一点点,上西天的就是自己了。 “三殿下谨慎,你可能从进门就被他怀疑了,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住性命要紧。”徐殊意安慰道。 “你这人有趣,竟然劝一个要刺杀你主子的刺客留得青山在。” “他已经把我关进来了。”徐殊意说。 “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被关进来,但是看起来这里的人觉得你能回去。” 徐殊意:“有这个先例吗?进地牢的人再回去当差?” “没有。” 铺垫够了,徐殊意适时扔出自己的好奇心,“你是为什么要刺杀他呢?” “我恨他,他害了我全家。”那人似乎歪了歪头看过来,徐殊意不知为何有些没了底气。 突然她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就想听这个?” 徐殊意愣了一会儿,佯装生气道:“只是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问问而已,便是不想说也不必撒谎。” “小公公,何必生气,将死之人,心胸需得放宽些。”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记得那日你很漂亮。”徐殊意岔开话题,她还不想死。 似乎戳到了女人的痛处,她难得挺直了脖子,声音微微发颤:“你说,那日我很漂亮?” 徐殊意点点头:“自然漂亮,那天的蓝色很衬你。” 女人笑出声,笑着笑着却哽咽着喊道:“你们杀死我吧!杀死我!” 徐殊意惊了,忙安抚她:“别喊别喊,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都是活着好啊,你把他们喊过来也不敢杀你,给你打一顿多痛苦。” 女人大概是听进去了,声音低了些:“我宁愿那天就死了,用我最好的样子去见他,为什么我要活到现在。” 徐殊意:“谁呀?对你很重要的人是不是,如果对你很重要很爱你,那一定不舍得你去死,甚至都不舍得你去刺杀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