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重新穿上了一件运动外套,裤子和鞋也都换了,连带着还多拿了把伞。 一坐进车里,倪定就将伞递给了万年:“各打一把伞吧小午,不容易淋湿。” 听见倪定这么说,没来由的,万年内心感受一瞬间更憋闷了,过了会儿,她才点点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伸手接过了倪定递来的伞。 倪定要带万年去的是淮北路,说那条街的几家餐厅都还不错。 从手机里翻出几家餐厅的详情信息后,倪定递向了万年想问问她吃什么,万年却没接。 默了会儿,她才小声开口:“都可以的。” 听上去,万年情绪实在不高,闻言,倪定便没再追问,自己替她做了决定。 等红灯时,除了阵阵轰鸣,回响在万年耳畔的,便只剩下了雨刮器一上一下、那极其富有节奏的咔咔声。 车内很沉默。 而不知过了多久,倪定忽然开了口,罕见地问起了万年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他问的很细,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些格外零碎的日常小事。 万年一一回答了,思绪却越来越恍惚,一下想起了倪定与郝晴并肩而立的画面,一下又记起了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中,倪定语气都一径冷淡的那一声“万年”。 所有的画面在脑子里依次放映,到最后,又不约而同地全都模糊了起来,临下车前,万年像是被抽走了许多记忆,脑内画面唯一清晰的,便只剩下了站在雨幕之前,倪定和郝晴淡淡解释的那句,她是我妹妹。 妹妹两个字似乎变成了一个开启记忆阀门的咒语,回想起来,这么多年来,倪定每次和他人介绍万年,说得都是这两个字,妹妹。 这一顿饭,倪定全由着万年来点菜,点完还特意和服务员叮嘱了一句麻烦少放辣,似乎仍记挂着她的胃,果然是拿她当妹妹一般照顾。 吃完饭,倪定起身的那一刹那,万年看见他动作一顿,还没站稳,整个人又脱力般坐了回去。 “怎么了?”万年连忙放下了筷子,只以为倪定磕到哪儿了,眼神朝桌下一瞥,看见倪定垂下一只手搭在了膝盖上,手背正微微发着抖。 “没事,坐久了腿有点麻。”说着,倪定叫了声万年的名字,语气镇定沉稳,与平日里并无二般。 万年拧着眉头抬起头,又见倪定对她笑了笑:“小午,哥哥问你件事,我不会说你,你别瞒着我。” … 倪定进门时,宋睿和杜向文都能感到,这人心情明显不太好。 一进门,倪定就径直去浴室冲了个澡,冲完澡出来便一言不发戴上了耳机,一个电话打给了魏承天。 杜向文和倪定是对床,此时离他的距离不到两米,因而这一通电话里,倪定说了什么他听得清清楚楚。 打给魏承天后,倪定第一时间问起了他知不知道有什么临时买票的路子,言简意赅说自己明天下午也要去看演唱会。 这么突然怎么可能有票? 闻言,杜向文有些惊讶,回头狐疑看了眼倪定。 而说着说着,不知道是听魏承天说了几句什么,倪定整个人都快气笑了,问:“合着我不该生气?骗我不说,还骗她妈,谎话说得头头是道,什么志同道合的女网友,尽是扯淡,细问起来半个屁都放不出来,最后我问她是不是王高远,还支支吾吾不说话,这他妈不是默认是什么?” 倪定脸都黑了,杜向文觉得有意思,依稀猜想与万年有关,越发屏气凝神听了起来。 “不至于?” 没说几句,倪定还随手扯了耳机,眼底笑意更冷。 “你跟我说说怎么就不至于了?大老远来听演唱会,和男生,还是单独,嘴上更连一句实话都没有——但凡是个判断水平和智识水平处于正常范围的人类,都能看出这行为都能被称之为浪漫约会了吧?” 倪定这人,平日里话从来不多,然而一呛起人来,着实有些难对付。 杜向文听乐了,饶有趣味地把转椅换了个方向,见他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手上拿了个热毛巾随意搭在了膝盖上,嘴上虽然呛着人,眉心却始终是微微蹙着的。 想来,应当是出门一趟吹了太久冷风,这会儿膝盖不太舒服了。 杜向文不由问:“倪定,你这膝盖是不是有积液没消?石膏是不是拆早了啊?” 倪定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自桌上拎了几个打包盒递给了他,又抬头和宋睿打了个招呼,用眼神示意,饿的话可以来点儿夜宵。 杜向文点点头接过,一低头,又见打包盒上备注了个微辣,倏地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