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白(1 / 3)

“你寒假要去德国的事和你爸说了没?”上了车,倪清筠问倪定。

倪定嗯了一声:“昨晚告诉他了。”

说着,他缓缓打了把方向盘,视线轻轻一晃,就如一把尖勾一般,锚准了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桂花树。

车里,倪清筠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怎么吭声了。

她在想,难怪周和裕差了司机特意来送,想必就是知道倪定有出去的打算,又觉得自己不太方便,想叫个人来探听探听情况。

不过也能理解,虽然倪定准备参与的只是一个短期访学项目,但近几年,她这边的事业水涨船高,甚至还参与过一次高定设计的邀请,在欧洲出差也是常有的事——周和裕那人,从政几十年,早已炼出了一颗八面玲珑心,见两人近一年都有出去的动作,难免不会多想,没准以为母子二人不声不响的,就冒出了定居海外的念头。

然而事实上……

倪清筠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事她也是昨晚才知道的,不比周和裕早多少。

对自家这位少爷,倪清筠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

从很多年前开始,倪定的事情就不需要别人拿主意了——不论是大事小事,他都鲜少和人商量,从来是做好了决定,只进行最后的告知。

因而,昨晚听说这事儿时,倪清筠便也没太惊讶。

一是联想到最近,倪定似乎常常浏览相关项目,无论何时看去,平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简介。

二则是因为,他的专业是智能医学工程,国内虽已发展得如火如荼,但论起过往的理论积淀和对前沿方向的应用研究,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车内,倪清筠正想得认真,大小姐忽然扑腾起了翅膀,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喊着:“wash!wash!”

倪清筠莫名其妙,问倪定:“这鹦鹉最近是传染了你的洁癖吗?你都给它洗完澡了?它怎么还要wash?”

倪定却没立即答话,眼皮一垂,朝左侧的反光镜瞥了一眼,镜子里映照的还是那棵歪脖子桂花树。

倪清筠跟着望了过去,狐疑端详了几秒,不由脱口而出:“我看错了吗?这一大早的,年年怎么在这儿?”

说着,她探出脑袋,挥手喊起了万年。

……

“都在叫你了!你还待这儿干什么?”谷灵阳简直恨铁不成钢,“不是说好了要来刷存在感吗?”

一边说着,她伸出手想把万年给拽出来,万年却咬着牙,打死都不愿往外走,也不说话,始终低垂着脑袋,一头小犟牛似的,一言不发地和谷灵阳僵持了起来。

谷灵阳气得猛一松手,万年身形一晃,趔趄着往后退了一大步,差点没摔上一跤。

见状,谷灵阳忙不迭又要去扶,万年已经艰难站稳,终于抬起了头。

吸了吸鼻子后,她从一棵树后探出了小半个脑袋,扯着嗓子回答倪清筠,她是在早起晨跑。

旋即还咧嘴挤出了一个笑,乖乖管倪定叫了句哥哥,挥着手和他大声说了声再见。

喊完,又迅速折返而去,头都不回地跑向了湖心亭。

行动间,万年着急得像一把离弦的箭,像是要加入一帮老头老太太去跳广场舞。

谷灵阳连忙跟上,奔跑过程中时不时回头,看见身后那辆黑色越野如同一头醒来的兽,蓄势待发,不到片刻就驶上了大路,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区域之中。

看清倪定的车开远,万年才停下了动作,她动作骤缓,整个人的精气神也跟着瘪了下去。

像是一下没了方向一般,万年就近坐在了湖水一旁的一张长椅上,发呆般盯起了波光粼粼的水面。

盯着盯着,她胸膛微微起伏着,两只脚则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起了地上的小石子,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谷灵阳跑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万年身边后,问:“怎么回事?昨晚才大言不惭地声称定哥是你的私人所有物,今早见了他就和耗子见了猫似的?”

“才不是大言不惭……”万年小声回击,“就是我的。”

“行行行,是你的都是你的。”谷灵阳问,“那你这么怕他干什么?”

万年这才抬头,终于对上了谷灵阳的视线。

也是这时,谷灵阳这才发现她失落难捱,眼眶红,鼻头也红,喉咙更是哽了又哽,终于会意,原来是舍不得啊……

顿时,谷灵阳百感交集,想起定哥去念大学的那阵子,万年也是这副低沉模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万年对倪定的依赖程度渐渐严重到了这种地步,而她和肖正景作为万年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