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手，倪定拿了个平板坐在桌边，窗外就是薄纱绥带般的雾与青山——这会儿，浔陵市早已黑了下来，他那边的天还是透亮的。

万年还注意到了，虽然右下角纯黑头像的男生没开摄像头，但几乎是在倪定出现在画面中的那一刹那，他就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倒是没让万年感到太奇怪，只因肖正景作为倪定的头号粉丝，老喜欢成天在她和谷灵阳耳边念叨，说他定哥那张脸，是优越到能统一男女审美的一张脸。

“王高远。”倪定叫了那男生一声。

那男生格外小声地说了声老师好，这才打开摄像头。

原来这位同学叫王高远，他顶着个普通锅盖头，看着斯斯文文的，气质和资料面板上霸气侧漏的个性签名相差甚远，而看背景，似乎是在医院里。

倪定认了人，眼神微微一晃，就晃荡着把视线投向了万年。

万年老早就盯着他看了，这会儿对上倪定的视线，不由一怔，心想，她也要管倪定叫老师吗？

莫名其妙的，她有些不太自在，上下嘴皮生怕多挨着一秒似的，快速一碰，在电光火石间极小声地开了口：“老师好！”

然而倪定那个混蛋要么是故意的……

要么就是在报复她平日里不肯管他叫哥！

不好好答应她也就算了，他竟还眼尾一挑，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仿佛在说自己没听清，让她叫大声一点儿。

当即，万年羞愤欲加地咬紧了嘴唇，正要豁出去再叫一声，倪定却已共享好了自己的屏幕，没再逗弄她：“行，开始吧。”

……

倪定果然是从高一的课本知识开始讲起的，由于提前预习过好几章，万年这会儿听着完全没有任何障碍，喜滋滋地想，这就算是复习了。

谁能想到呢，她一只脚都还迈进高中部的大门，竟然就能复习起高中的知识了！

这等劲头，这等诚意，万振鸿和蒋盈要是知道了，估计能被她感动得不轻。

不过听着听着，万年还是发现，她自己看书和听倪定讲，差别还是挺大的。

倪定认真起来的样子万年是知道的，而这一次，他比万年想得还要认真。

书上的概念被他掰开了揉碎了讲，帮助理解概念的例题也全是他自己准备的——每一道都是能够举一反三的经典例题，但凡看见王高远和万年神情犹豫，就会立刻停下来和他们确认有没有哪里没有听懂。

讲着讲着，他还顺手给自己架上了一副眼镜。

那眼镜其实就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细边黑框眼镜，然而倪定单手拎着镜腿往鼻梁上随意一架，整个人就又多出了几分让万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新买的眼镜、他此时的状态，连带着他身后木窗雕栏外的所有风景，都是万年不曾见过的……

万年微微低下头去，同他轻轻错开了几秒眼神。

而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仿佛听见了倪定的语气微一停顿。

万年于是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走神。

当即，她小幅度摇了摇脑袋，竭力勒令自己绝对绝对不许再走神，继而迅速抬起头来，背挺得笔直，以一副望向革.命同志般的坚毅神情，认真凝望起了倪定的投屏内容。

就连王高远也被她的求学态度所感染，当即也正襟危坐地坐直了几分。

……

结束时，浔陵市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倪定窗外却只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昏黄，那边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暮色之中，闪烁的灯带像流动的河。

倪定还布置了作业，王高远规规矩矩说了声老师再见就下了线。

万年等他一走，连忙放下了笔问倪定：“倪定，你这又是在哪？你怎么光知道在外边乱跑……”

倪定也没及时挂，眼神一落一定，看见了她阵仗十足地码在了桌上的一大堆文具，点评道：“学习态度倒是不错，只是不叫哥哥都由着你了，怎么着？给你上课呢，管我叫老师是烫嘴吗？”

说话时，他视线透过镜片与屏幕，似锐利，似懒散，一瞬不移地看着她，莫名其妙的，万年一下被问住了，纵使知道这人在逗她，脸也有些热。

幸而，倪定轻笑一声，很快又说回了正题：“在S市，这儿有个少数民族的聚落——我们拉到了一些企业赞助，在当地唯一一所民族中学里捐了台自动体外除颤仪，送过来时顺便教一些急救知识：心外复苏、自动除颤仪的使用、海姆立克急救法……”

万年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什么急救法？这些我还都不会呢……”

倪定嗯了一声，答得利落：“异物窒息的急救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