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总要有个仪式,长辈见证的。若是真心真意,还要祭天地造化、许下誓言的。”涑暮云哽咽,“你这样,随口一应,待我化了原身,给你看了尾巴,你不认了,我······”他越说越难过,扯着哭腔控诉,“我就不能干干净净死了。” “你竟是担心的这个。”空澍拖过榻前一张竹凳,弯身坐下,对上涑暮云哭得惨兮兮的小脸儿,声音和缓而郑重,“我活了几万年自个儿都不晓得了,辈分比你祖宗都高,犯不着拿这事儿骗你。你伤成这样,若不是在我这镜墟幻境中,怕是早没了,又怎么办仪式、祭造化?再说,你成年礼行了么?小崽子一个,当我看不出?” “快成年了的,我就要两百岁了。”涑暮云有些心虚,闪躲着不敢去看空澍的眼睛。陡然间,下巴被一只修长玉手轻柔托起,“躲什么,你看着。” 空澍掀开衣襟,露出部位已化为原身,竟是金光耀眼的龙鳞,恍然间仿若流转生机之色。 涑暮云心中大惊:这是龙鳞?怎么会有这样颜色的龙鳞? “哦嚯,金中带绿,臭蜃,你这身鳞着实有看头!”破开禁言的虺,又忍不住调侃起来。 空澍薄唇紧抿,抬手一抹,于腕间下了个更大的禁制。腕间细镯瞬间消停了。 空澍右手幻化为爪,轻点心口之处一片颜色、形态都略微与众不同的鳞片,示意涑暮云看,“这个,我们蜃龙一族的雌龙心口处都有一片,剜之不生,因此一生只能交予一人。我以此为聘,可够诚意?不过,你收了我的鳞片,便不能反悔了。我们蜃龙一族凋零,全族上下独剩我存于世上,再没有长辈亲人,你说的要长辈亲人见证,这个我不能给你,但祭造化是一定承诺你的,我先治好你,再待你行了成年礼,然后选个日子就带你祭造化,可好?” 涑暮云自出生活到现在,除了爹爹那里,就未曾感受到一丝半缕的善意。这个女子,竟真的是要娶他,会救他,不想他死。思及此,不由得放声大哭。 泪眼朦胧中,他看见她将尖利龙爪剜进心口,取下一枚带血的异色龙鳞,轻轻放于他枕边。随即龙爪化为白皙素手,落于暮云发间轻轻揉了揉,“小龙崽,这世上怕是没谁记得我的名字了,你替我记着吧,空澍,时空之空,风调雨顺之澍。” 涑暮云哭得打嗝,“我不会写,但我记下了!我叫暮云,爹爹起的名字,说远方有思念之人。他们于涑水河畔相识,叫我姓涑。” “好,我也记下了!小暮云,现在听话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做个好梦。等你醒来,我教你写我的名字。”空澍的声音轻柔好似呢喃。 素手轻捻,温和的淡金色光芒笼罩暮云全身。片刻间,榻上的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熟睡了的、腮边尚有泪痕的幼龙,细细瘦瘦的,软软地卧在锦被间。 龙鳞至坚,本应是世上最强大的盔甲,护佑龙族上天入地所向披靡,而眼前这条幼龙浑身鳞甲尽毁,仅余几枚粗砺黯淡的碎鳞零星地挂在血肉模糊的身躯上,仿若是被行了残酷的剐鳞之刑。 空澍惊痛万分,一条还未及成年的幼龙崽,怎么就经受了如此残忍的凌虐。待至目光掠过幼龙细弱的龙爪,再及向后······ 她的眼中翻起巨浪,极力压抑着喉间的哽咽,嘶吼渐渐转为低喃:“不给看尾巴,不给看尾巴!你哪里还有尾巴!” 龙爪之后,参差不齐的断口惨不忍睹,小龙崽口口声声只给妻主看的宝贝尾巴,早已被利齿生生咬断,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