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钧却不是那么好找。 章岚去了聂家,齐老夫人说他这段时间忙得很,极少回家,即使回家也是换套衣服或拿个什么文书就走,话都说不上两句;去了刑部官衙,那里的人却说聂大人如今已不在刑部任职,至于他在哪里他们也说不准;去了大理寺,根本连门都进不去,尚未靠近已被官差远远轰走。 章岚这时候才知道其实她对聂钧知之甚少,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他。 拖着跑了一天疲惫的身体回家,章承安已经回家。他已经知道朱琳来过,也知道章岚去找聂钧打探消息。 章岚一见他就急切地问,“父亲,你知道朱伯父的消息么?还有聂钧,我今天找了他一天,刑部的人说他已不在刑部就职,他调职了么?” 章承安沉默了一会。 前几天他和聂钧在书房密谈时,聂钧言语间曾暗示过朱家事。他已经不是初到京城的章承安,经历过山东险案和调职,他已经对京城暗礁密布随时风起云涌的官场形势有了深刻的理解,他知道朱家此番定难善了,如果沾染朱家一事,恐怕章家也难逃众人质疑的目光,弄不好还会连累带着兵的大哥章承定。但是纵然如此,章承安骨子里还是一个质朴的文人,冷眼旁观独善其身不是他的立身之道,章家不能搭沉船,但是也决不能让后世子孙认为章家先人见死不救。所以他没有反对章岚为朱家奔走,事实上这几天他已经多方打探了下,对朱理山之事有了大概的了解。 他叫人把马氏、温氏、裴素珍、章朴还有章桐都叫到章老太太这里,然后示意章岚把房门关上。 “朱理山是诚王的人,他帮着诚王伪造了传位圣旨。” 章承安的音量很低,说的话却如石破天惊。 在场的众人,包括见多识广的章老太太,都大大吃了一惊。 章岚曾猜测过朱理山有可能是怀王或诚王的派系,但是她绝想不到他来京不到一年,竟是诚王的心腹。传位圣旨,若诚王大事得成,这自然是鸡犬升天的从龙之功,可如今是六皇子登了基,那朱理山这就是祸连家门的大罪。 阿琳怎么办?朱太太怎么办?还有朱琳的嫂子,过门不足半年。。。。。。 章岚想到伤心欲绝的朱琳,心如刀绞,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父亲做的事,怕是还在家等着父亲和哥哥回家呢。 屋里无人说话。 章老太太拧眉沉思了好一阵,方用冷静的声音说,“朱家男丁怕是不成了,如今只能看能否尽力救出女眷。聂钧那边能不能想想法子?” 章承安为难地开口,“聂钧正是长公主指定的审理朱家一案的主审官,如今人人盯着他,怕是。。。。。。” “那我们就自己想办法吧,章家立身为正,既不能连累聂钧,也不能见死不救,能帮的就帮,”章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 话虽如此,朱家毕竟身犯大罪,章家能做的其实极其有限。 第二日,除了此前被抓的朱理山和朱景,朱家其余众人也被投入大理寺监牢。 章岚想去探监,给朱琳她们送点东西,连大理寺的门口都没能进去。没有办法,只能回家等消息。但是等待的滋味让人倍感煎熬,章岚常常半夜惊醒,生怕一早起来就听到朱家满门抄斩的消息。 熬了几日,白芷劝她:“小姐,你要放宽心,熬出病来就更帮不上朱家小姐的忙了。。。。。。” 朱家出事已经不是秘密,这几天章家气氛低迷,宋琅没有出门逛,过来看她,直言她现在脸色苍白,看起来就跟个鬼似的,“这种事情你担心也没有用。那个朱理山当初敢提着脑袋干这种事,难道就没想过会拖着家人去死么?诚王都那样了,等着吧,说不准过两日朱理山就得带着一家老小奔菜市口,依我看呐,这厮不是拿家人的命不当命就是笃定了自己押这一注稳赢,我们生意人没有九成九的把握是不会干这种把全副身家赌进去的买卖。。。。。。” 这几日半夜睡不着,章岚也常常想为什么朱理山会枉顾妻儿性命去给诚王干这种事,她不愿意相信纯真活泼的朱琳会有这样的一个父亲,现在不但被宋琅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还轻轻巧巧地说了朱家有可能全家抄斩,好像在他嘴里这不是几条人命,而是几十两银子。 她一时按捺不住,冲口而出,“朱琳是我的朋友,你这个人说话不会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么?哦,我忘了,你们生意人只有银子才是知己好友,” 早在宋琅噼里啪啦一通说时,一旁的白芷就已经留意到章岚的脸色变了,她给宋琅打眼色让他别说了,可惜这厮说得忘情,根本没留意到白芷挤眉弄眼的表情,这会儿见章岚脸都气红了,白芷忙去扯宋琅的衣袖,“表少爷,我们小姐这几天都没睡好,现在要休息了,您先去忙吧,等小姐休息好了您再来看她吧。。。。。。